卫苏头很疼,像是要炸开成碎片然后又用什么粘合起来一般。眼皮子动了动,很努力才睁开一道缝,然后眼珠子转了转,又绝望地闭上了眼。
绝望,没错,是绝望。
之前他已经醒过来一次了,可是他以为自己在梦中,以为睡一觉就好了,没想到现在睁眼看到的依旧是先前的场景。
茅草盖的屋顶,破了好几个洞,风一吹就呼呼地往里灌风。他知道屋子很小,空空荡荡的连件像样的家什都没有,只有破破烂烂的一只矮脚桌以及角落里几个烂竹筐。
唯一能确定的是他不应该在这里,他应该是在手术台上。就算下了手术台也应该在医院,睁开眼就该看到雪白的天花板,而不是破洞的茅草的屋顶。所以,他现在在哪里?
屋外悉悉索索的声响传来,卫苏努力偏过头,就见一道瘦瘦小小的人影站在门边。因为光线的关系,看不清脸,却知道这是个小女孩儿。
人影放下背上的背篓,这才习惯性的看过来,与卫苏对视一秒,然后是欣喜的声音,“哥,你醒了,总算是醒过来了。”
卫蓁已经跑到木板床边,扑到卫苏身上呜呜的哭了起来,天知道这几个月她一个人是怎么熬过去的。
卫苏勉强抬起手,摸摸卫蓁乱糟糟的发顶,他之前一直昏昏沉沉,却也能听到些外界的事情。加上原主有的没的混乱记忆,经过一番关联思索也大致了解了他周边的环境。
这些日子以来可是苦了这个小丫头了。
“乖!不哭了,哥哥欠你的,会好好补偿给你,以后哥哥会担起这个家。”卫苏心中歉疚,原主惹下的祸事,却要让这个小丫头承担,实在是太混账了。
小女孩儿叫卫蓁,是卫苏的妹妹,自三年前母亲病故,家中就只剩下两兄妹相依为命。
然而原主卫苏一向眼高手低,仗着在云水山庄念过几天学,有了一点见识,家中事务一概不管不顾。只想着要出去游历各国,说不定哪一天就能有国君能看中他的才华,能高官厚禄荣华富贵一生。
可是他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便是在这小小的一个地方,也是处处碰壁,一事无成。后来结交了一些狐朋狗友,沾染上赌博,一发不可收拾,更加不思进取,最后还得靠着小妹撑起这个家。
他们家中本来就穷困潦倒,家中的几分薄田也早就被原主败光了,难以继日。为了维持生活,他终于想通去白水县找活计做,没想到刚去第一天就经受不住诱惑,与人赌戏,输了拿不出赌资,闹的大了,便被人脑袋上开了瓢。
等到被同乡之人抬回来时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眼见着就不行了。乡民纷纷表示同情怜悯,可怜了卫蓁这个女娃子,哥哥如果一走,可就再也没有靠山了。以前卫苏再不争气,好歹还能护着这女娃子,以后嘛……啧啧!
而卫蓁也是个倔强的,不过十二三岁的小女娃子,不顾旁人的劝阻,自己做主找来大夫。一番医治下,让卫苏将将吊着一口气。
眼看着没好转,家中哪里还有银钱医治,卫蓁没办法,只好请教了大夫,然后上山自己采草药熬了汤药给卫苏。本以为卫苏也就这要半死不活的了,没想到有一天他居然醒过来了。当然了这具躯壳里已经是换了芯的现代大学老师卫苏。
听到这句话,卫蓁总算停止了哭泣,抹了一把泪,抽抽噎噎的问:“哥哥,说的是真的?”
卫苏看了一圈家徒四壁,四处漏风的破屋子,咬咬牙,“当然是真的,等我身体好些了,就能找事情做了。”
卫蓁是不相信的,这样的话她听过不少,却没见自家哥哥真的有好好做事的。本来以前还能有点田地可以种地养活他们两兄妹,可是哥哥却嫌弃至极,从娘过世之后,就将田亩全卖了。拿着这些钱财去白水县城里,说是要靠它们翻身,要找门路好好做一番大事。结果却白白挥霍一空,到头来一事无成。
几个月前,甚至差点连命都丢了,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她现在已经不敢指望哥哥能出息了,只希望人平安无事就好了,至于其他的,自己苦点累点也没什么。
她很聪明的没有将他之前的事情说出来,也没有说出不信的话来,只是默默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卫苏还待说些什么,最后却是重重叹了口气,他没想到突然来到这个世界,什么都是未知数,未来如何,还未可知。
卫蓁出去忙活了一阵子,再进来之时手中多了一个豁了口的陶碗,里面是黑乎乎的药汁。服侍卫苏喝下,才又出去。
卫苏就这样躺在木板床上看着小小的身影进进出出的忙上忙下。他心中难受,自己必须要好好养身体,尽快好起来,才能不让她这般辛苦。
日子过的不快不慢,等到卫苏能够下地,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