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不知味用完一餐,章停带萧臣去了后山。
路过后院那口废井时,二人不约而同停下来。
章停瞥萧臣一眼,心情复杂。萧臣无疑是个不定~时炸~弹,谁都不晓得他会在何时搞出何等惊天动地的骇人之事。麻烦自然是有多远甩多远才好,可章停的脑海中总会浮现出那日井道坍塌,上方土石兜头埋下来的一瞬间,一只手抓住他的手的诡异画面。
他不确定那一幕是真实发生过的,还是自己臆想出来的,他只记得那只手很冰,凉的入骨。
也正是这只冰凉的手,把他拽到了另一条通道的交汇处,免了他被上面几十米塌土活埋致死的命运。
醒来时,他以为自己被抓住的那只手里握着那朵山里得来的怪花,从握拳的姿势判断,当时不可能有人抓住自己这只手,但就像他不记得那朵装在衣兜里的花何时到了掌心里一样,也许在他握住花之前,当真有人抓过他的手。
那个人只可能是萧臣。
即便这一切都是虚妄,萧臣所在的那条通道为他提供了宝贵的氧气,令他免遭塌土重压,让他挺到了村民挖开塌井来救他,这也是救命之恩。
知恩要图报,这也是他试图维护萧臣的主要原因。
不过报恩也得看情况,如果萧臣要大开杀戒,他会第一个报警。
萧臣低垂眼眸,晨间凛冽的山风吹动他的青丝,倒映在地上像个张牙舞爪的魔王。
章停双手插兜,像一座屹立不倒的山,阻挡住魔王前行的路。
萧臣背上的衣服被风吹起个大包,倒显得他渺小又脆弱。他扯住衣摆,盖住将将露出来的圆溜溜肚脐。
章停不经意地一瞥,一副君子坦荡荡的模样。
萧臣羞赧,侧过身面向冉冉升起的红日,温暖的晨光映在他脸上,浅琥珀色的瞳仁既神秘又妖异。
章停搔搔鼻尖,这才后知后觉发现是萧臣那长长的发梢在作祟,心头猛地一跳。掩饰似的,章停挺直脊背,故作镇定走向后山。
萧臣默默跟上。
山林寂静如常,这很反常。
章停歇了有的没的心思,寻着脚印去找那个血坑。血坑犹在,那棵开花的树仍不见踪影。
二人立在血坑旁,久久未语。
章停不喜欢刨根问底,但有些话该说还是得说,他也怕触怒萧臣,所以特意带他来了山里,这样遭殃也不会连累到村里的人。
“这里前几天还是一棵大树。”
萧臣抿紧双唇,脸色前所未有的白。
“大树变血坑,林子里没有虫鸣鸟叫,村里的水位突然下降又突然上升,不是地震也没有造成任何破坏、独独震塌了井道的震颤,与我一起被深埋地下的你。”
章停每说一条,萧臣的脸色便又白上一分,最后他缓缓合眼,扬起了头。
章停凝望他半晌,将视线转向了血坑。
血坑和他上次来没有丝毫分别,边缘的血迹甚至没有干涸凝固的迹象,这说明要么这些只是看起来像血的某种未知液体,要么这些血是流动的,源源不断的。
若是后者……章停忍不住又看向萧臣。
萧臣似有所感,重新睁开双眼,眼底波光流转,似怒又似无奈。
“这个血坑很久以前就在这里了。”
他只轻轻说了这一句,转身便走。
章停的心没来由一抽,急忙追上。
二人回到村里时已近中午,章壁不知跑到谁家玩去了,二叔二婶和一群村民在后院忙活,看样子是打算正经祭祀一下大伙脑补出来的升天地龙。
章停怕萧臣这一脑袋长毛太扎眼,便让他躲在林子里,自己溜回二叔家拿了几个包子和两瓶矿泉水,祭祀结束前,他俩得在林子里躲躲了。
日暮西陲,玩了一天单机小游戏的章停带着发了一天呆的萧臣回村,村民已然散去,后院还摆着临时搭建的祭台,上面摆着每家送来的瓜果熟食作祭品,满满当当摞了好几层。看着这些丰盛的吃食,章停才真真切切感受到这个看起来破破烂烂的偏远山村早已靠着旅游业发家致富了。
累了一天的二叔二婶在主屋休息,他俩吃完二婶给他们留的饭菜,天彻底黑了。
冯山进门,见俩人相安无事,长长舒了口气。
“你俩跑哪去了,害我这顿找。”
章停看他一个人回来,问了句“章壁呢”。
“你俩出去没多久他也出去了,说是要跟小伙伴炫耀要去城里玩这事,紧跟着村里的人扛着桌子端着盘子全挤到院里,我就跟去凑了凑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