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停看看浑身伤的二叔和冯山,心知他们为了救自己费了不少心力,他很真诚地道了谢,让二婶把二叔带回屋休息,冯山也被他勒令躺炕上待着。
章壁给他详细讲了事发经过,章停后怕之余对跟他一起被救上来的人产生了兴趣,去那屋一瞧,清理干净换了新衣服的人直挺挺躺在床上,肚子上盖了条毯子,四肢各有半截雪白的肌肤露在外面。
章停问章壁:“怎么不给他找一件大点的衣服?”
被埋过的人才会懂全身被禁锢的痛,穿这么小的衣服只会更难受。
“换那么大衣服干嘛,他又不合身……”
被章停挡在后头的章壁绕到前面一瞧,顿时惊掉了下巴:“他他他刚才不这样!”
只见床上的人还是那样一张脸,身量却长了一大截,脚快抵到床尾的架子上了,换上时正合身的衣服像是童装,勉强算是七分袖。人还是很瘦,但已不是皮包骨的干枯,白净的皮肤下面是有肉的,喉骨也已明显到无法忽视。
章壁吓得抱住章停,瑟瑟发抖。
“他,他不会是个妖怪吧?”
章停觉得好笑,哪个妖怪会被地震埋地底下,要靠一群村民挖出来,未免太丢妖怪的脸面。
“先去找件大点的衣服吧。”
章壁还死扒着他。
“他要是还长怎么办?”
章停揉揉他脑袋。
“他要是能长到几十米,你家再打井就省事了。”
~
仁兄没有再长,身长定格在一八七。这是冯山和章壁拿皮尺费劲吧啦精确量出来的。
冯山摩挲着下巴。
“停子跟你一样,他不会是你的复制人吧?”
章停无比佩服冯山的想象力,一会被拐人口一会复制人,怎么不说这是个还魂的兵马俑呢。
章壁离床老远,还是很怕这个突然长高的怪人。
冯山调侃:“要是他刚挖出来就这样,谁还能把他认成女的。”
章壁无助地望向章停:“哥,现在怎么办啊?”
章停拍拍他的头顶:“静观其变。”
总不能把人扔去山里,这要真是个身体异状的普通人,会闹出人命的。
他用小勺往仁兄微干的唇上点了点儿水,问冯山:“你挖到我的时候闻到香味了吗?”
记忆中的香气萦绕不散,可惜花谢无痕。
再进林子也不晓得能不能找到那棵落单的凤凰木了。
“还香味呢,我只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还以为你被压烂糊了呢。”
冯山心有余悸拍打心口,天知道他一捧土一捧土把章停刨出来时是什么心情,地下独有的土腥气突然混进一股令人作呕的浓重血腥味,要不是晚上没吃饭他非吐章停一身不可。一同挖人的大叔点了支土烟,刺鼻的烟味都没能完全盖住那股恶心的味道。
“对,你手里还攥着朵花。你可真有意思,被埋了不想着护住自己的脑袋,拿个破花干嘛,那手掰都掰不开。”
冯山嫌弃地打量章停,像是在找他又把花藏哪了。
章停无言:那花已经葬送在你脚底下了。
章壁给章停清理时看到过那朵花,便问:“哥,那花你哪来的?”
听章停说了花的来历,章壁的嘴巴又张圆了。
“咱去那片林子没有凤凰木,而且你拿那个也不是凤凰花。”
章壁跑回屋拿手机,虽然村里没信号,但去镇里上学时就用得上了。
“这是我拍的许愿树,你自己看。”
章停看着视频里大片火红中夹带着点点黄颜色的凤凰花,确实跟他那朵不太一样,他那朵红得更纯粹,叶片更纤细,花蕊更纤长。
冯山再摆高人范儿:“要我说啊,你那个更像彼岸花。”
章停对彼岸花具体什么样没概念,也没法上网搜索,不过。
“彼岸花也长树上吗?”
“呃,应该不是吧?只听说黄泉路上开满彼岸花,可没听说黄泉路上全是树的。”
章停想了想黄泉路两侧种满树的画面,那不成国道了。
“小弟,明天带我去那林子里转转。”
他倒要看看那到底是棵什么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