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良如何能不清楚自己因为被家人保护得极好甚至是严严实实,就像是将自己养在温室一般精心呵护着,能看到的也只是家人想让自己看到的而已。
自己就像是坐井观天的蛙一样,看到的世界只是那小小井口的那一方天空而已,所以才总会觉得其他人是跟自己那么活着,也不懂什么人间疾苦,更不懂自己的国家在遭受着什么。
也正是因为有这样的意识,所以李景良才会在大哥到沪市上任的时候非得闹着要去沪市上学,在听说有出国留学的名额的时候也非闹着要家里给自己安排,这一切为的就是能推开那一扇温室的门。虽然家里又是给自己打点关系又是给自己安排照顾自己的人又是给自己安排跟班的,甚至连在美利坚负责留学生管理的官员家里也早就联系好了,但这起码是自己往外迈的第一步。
只是经过今天,不管是从雕兄口中知道的‘猪崽’,还是小安子宁愿做奴才也不要做个自由人的事情,叫李景良意识到,自己自以为往外迈了一步,其实并没有,自己还是留在温室里,还是那只坐井观天的蛙。
李景良深深地叹了口气,有些委屈地看向雕兄,“小雕儿,我是不是很没用,很自以为是?什么都要靠家里,要是没有家里的话,我怕是连‘猪崽’都做不了吧?”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连跑步都会摔跤,哪个矿山想要自己这样的矿工?想想都心酸了……
雕兄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李景良,说他善良说他是个好人之类的吗?最后也只能化成一声叹气,拍拍他的肩膀,“难道我就不是这样子么?”想想自己其实也没脸嫌弃李景良‘何不食肉糜’的,自己其实也是这样子的人。
比惨吧比惨吧,一起来比惨吧!比谁更惨,会不会带来些安慰呢?
嗯……只会最后兄弟俩抱头大哭而已……我们就是一只蛙啊,呱呱呱……
虽然兄弟俩莫名开始反省自己是一只井底之蛙,,但是雕兄叫小安子从学一门语言开始还是有点成效的。不过十天时间,小安子就已经跟轮船上的船员们混熟,也基本把日常对话给学会了。
这日常对话的概念,可不是什么‘How are you?’‘I\''m fine,and you?’这种傻瓜似的对话,而是真正的能够交流,船员跟他讲一些海上的见闻,比如什么遇到过有一半的船大的鲸鱼,遇到飓风水龙卷,还有什么海市蜃楼,甚至浮夸一些的还编造出什么用歌声勾引人类的美人鱼之类的,还有一些故乡的小趣事之类的,这些他都能听得懂,甚至磕磕绊绊也能跟船员们描述一些华国的有趣事情,你们有人鱼,我们还有龙王呢!
小安子到底才是十五六岁的少年,跟船员们接触听他们讲故事吹水,反正是听得他整颗心都浮动了起来,忍不住对外面的世界心神向往了起来,原来这个世界有这么多有趣的事情,好想要自己能会写字,把这些故事都记录下来啊!
所以挣扎了几天,等到快下船的时候,小安子便来到李景良身边,期期艾艾地开口征询他的意见,“少爷,等到了美利坚,我能不能去学校读书?”又生怕李景良拒绝自己,连忙又见自己积攒的月钱掏出来,“我有钱,我可以自己交学费,我就是想求少爷能帮我找个学校,我想学识字,想读书,想以后能把听到的故事都写下来。”
看着小安子渴望的眼神,李景良瞬间被感动到了,和雕兄对看一眼,没想到小雕儿的办法果然有效,果然让小安子多去接触一些人接触这个世界,他就会开始改变自己的想法。他自然也不会拒绝小安子的请求,“没问题,等到了美利坚,我就帮你找学校!”
以他现在的水平,去对什么高中大学肯定是不可能的,还是应该从小学学起,美利坚那些华人聚居的地方,应该能有语言学校,教授孩子语言和华语汉字,虽然他如今年纪相对略大一些,但是只要有些向学,岁数也不会是问题,对么?
得了李景良的同意,小安子又习惯性地要给他跪下磕头表达自己的感恩之情,不过却被雕兄给扶住不让他的膝盖着地,“听说美利坚不兴跪地磕头,这个你可得改了,不然丢的可是你家少爷的脸。”
一听到会让少爷丢脸,小安子立马站直了起来,只给李景良鞠躬作揖,“小安子谢过少爷……”
这时李景良又开口,“你既然想要去读书,就不能再叫小安子这个名字了,你原来叫什么,还是改回来吧……”
小安子嘴角抽搐了一下,“我在家的时候,我娘叫我大娃,我爹叫我狗蛋……”所以您说让我改回原来的名字,您说改哪个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