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谦的手伤得很严重,最糟糕的是,他们没有足够的医疗费了。
本来任谦就赚得不多,前女友的花费哪怕不全部由他负责,也让他攒不下钱来,等到陆冉冉来了,更是一样接着一样的买,虽然都不是什么贵重的奢侈品,但花费是实打实的,本来就没什么积蓄的任谦更加贫穷了。
日日光的情况下,想要支付医疗费,都要夸赞任谦攒钱有道,即便如此——
“就、就多给我几天时间吧,我肯定能够赚来钱的,那个、你看,他的手不能耽误,你们就先给治疗,我给打欠条还不行吗?我保证,我一定会还的,砸锅卖铁都还。”
陆冉冉在外头跟主治医生求情,即便任谦伤了手,躺在那里好像已经废了,安静得让人心怜,但她还不能放心让他离了视线,便只能在旁边儿陪着,如此,那个摄影师介绍的工作,她也不能够去做,关键是一次两次钱根本不够,长久的话,把任谦一个人放在医院,她真的很不放心。
可,医疗费是天天都要有的。
主治医生是个青年,口罩外的双眼似隐含着些许善意,“这… …”沉吟着看了一眼病床,塞在病床下的三个大行李箱没有被垂下来的床单完全遮掩,他对这一对儿小情侣的情况还算是比较了解的,没地方住,甚至都没钱买饭吃了,每天的稀粥看起来都不营养,而好几次,他都看到女孩儿给男孩儿喂饭,自己却一口都不吃的。
这样的爱情,贫穷,却也动人。
“真的,我真的会还的,不然,我把东西押给你啊,虽然也不是很值钱,但买的时候,还是有点儿贵的,哦,□□我还有呐,你等着啊!”
陆冉冉把手腕上的手链直接撸下来塞到主治医生的手中,这些首饰也是任谦给她买的,说起来也算不上太贵,最贵也就两三千,便宜的一两百而已,真的要拿到外面去换钱,根本不可能原价出去,所以卖了不如不卖,拿来抵押,也不能找正经的铺子,否则也是要被压价的。
她其实有点儿欺负人,知道青年医生有点儿善心,仗着自己貌美,对方多少留两分情面,她就要把这些东西原价换了钱,直接抵了医药费。
说话间,又是手链,又是项链,连带着一双耳坠,她都摘了下来,最后还有头上的珍珠发卡,一一塞到青年医生手里,“你等着,我不骗你,这些票据我都留着呐,我给你拿。”
不等人拒绝,陆冉冉匆匆进门,从行李箱中一通翻,迅速摸出那一叠票据来,一并递到青年医生手上。
“这… …”怕掉了东西,青年医生不得不双手接着,再看陆冉冉那一双水润明眸期待地看着他,他到了嘴边儿的话也不好说出口了,“这样,我给你加一下,抵在医疗费里。”
说着,他扫过几张票据,倒是一一对应的,很容易就能核算出上面的价值,也有小一万了,真正抵医药费的话,还是可以的。
“好好好,谢谢你,谢谢你好心。”
陆冉冉有点儿小惭愧,她都戴过的东西,哪怕时间不长,也是不能当新品卖的,这样算价钱,明显是青年医生吃亏了,医院可不是回收这些东西的,所以,这些钱,肯定是对方出了的,这一想,唉,自己好像也变坏了。
不知道青年医生有没有看出陆冉冉的小心思,反正他是接下了这件事,陆冉冉目送他离开,松了一口气,回到病床,对上任谦看过来的目光,露出了一个笑容来,说了一句“没事儿”,蹲下身合拢敞开的行李箱。
房子还是没有了,陆冉冉没地方住,又要照顾任谦,干脆就直接拉着行李箱进了医院,许是她的情况可怜得了医院宽容,也没被人怎么赶,就是每日里医院打扫卫生,她都要跟着把行李箱拉起来再放回去什么的。
晚上的时候,也没有多余的床给她睡,多半都只能在凳子上坐一晚,最多趴在床上睡,很不舒服。
这样的日子时间一长,难免会让人觉得烦躁,可对上任谦的微笑,陆冉冉觉得自己又能再坚持一下,她是绝对不能放任反派不管的。
“你恨他吗?”
任谦的双手都包了纱布不能动,每天还要输液,来来回回都是不方便,凡人的烦恼,总是那样尴尬而憋屈。
僵直的手指都打了石膏,动起来缓慢又费力,隔着卫生间的门,任谦唇边似有一抹轻笑,恨吗?断指之痛,不恨吗?
“你爱我吗?”
这并不是一个很好的谈论这种问题的场合,可脱口而出的问题,总像是在暴露自己的弱点。
“… …整个世界,我只在乎你。”
这个世界,对陆冉冉的全部意义就是这个叫做任谦的反派,其他人,不是背景板,就是路人甲乙丙丁,对陆冉冉都不具备任何意义。
可是,这不是爱。
陆冉冉骗不了自己,更骗不了人,她也不愿意欺骗任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