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地盘不算,还允许他建立军队?
这么好的事,他怎么觉得心中打鼓,相当不对劲?
扇一巴掌再给颗甜枣,的确是西原侯的作风。问题是这颗枣子太大,大到郅玄捧在手里就心慌。
“父亲,儿质菲薄,何德何能承此重任。”
“我儿不必自谦,会猎之时,我儿勇武有目共睹。”西原侯凝视郅玄,沉声道,“你母早逝,寡人未再娶,你是我唯一嫡子,自应当仁不让!”
这番话已经不是暗示,相当于明示。
如果郅玄抵抗力不够,被未来的大饼迷住了眼,无论西原侯说什么都会答应下来。
好在他知晓西原侯的作风,没有头脑发热,而是让自己冷静下来,思索该如何应对。
如果没有这张大饼,郅玄尚无法肯定,有了这番话,郅玄百分百确定凉、丰两地有问题,许他建立新军的事也存在猫腻。
可就封是为长远发展,无论前方有什么样的险境,他必须踩进去。至于是被陷阱吞没,还是破碎桎梏走出一条康庄大道,全看他自己的本事。
想到这里,郅玄深吸一口气,做出激动的样子,后退两步俯身领命。
西原侯十分满意。
郅玄的迟疑他看在眼里,并不感到奇怪,反而觉得放心。
郅玄的种种表现不只让卿大夫们怀疑,西原侯同样看在眼里。如果郅玄二话不说直接点头,反倒会被怀疑心思。这样斟酌一番,即抑制不住激动又带着几分迟疑,才是最正常的反应。
“善!”
心情愉悦之下,西原侯绕过桌案,亲手将郅玄扶起身,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得子如此,实先祖庇佑!”
郅玄口称不敢,略显迟疑道:“儿未曾往封地,更不知晓用人,望父亲指点。”
“这是自然。”西原侯道,“你无属官,郅地无氏族,可于下大夫中择数人充为属官。”
“多谢父亲!”郅玄满脸激动,不称君上而称父亲,更加拉近两人距离,也让西原侯更加高兴。
当然,这声父亲不是白叫的。
接下来,郅玄撸起袖子,开始一心一意刮地皮。
地盘有了,治理的人才要给;人才拖家带口跟着上路,粮食总要支援一些。
粮食到位,金、绢和牛羊是否也意思一下?
以上都有了,组建新军需要的甲胄武器自然不能落,不求几千套,几百总要给吧?
他为国戍边,既抓生产又抓军队,身为亲爹,是不是在专业人才上也帮忙一下,例如擅长种田的,精通打造工具的,是不是该给一批?以上没有的话,能造房子的也成啊。他不嫌弃,只要西原侯愿意给他就愿意要。
“郅地人少,不求国人,庶人和奴隶还请父亲援手。”
秉持着过了这村没这店,能要多少要多少的原则,凡是能想到的,郅玄全都没有落下。
若是他自己请求就封,这些自然是不敢想。仰赖羊夫人的手段,国君要将他送去封地,事情就完全不同。
甭管西原侯给他挖了多少坑,眼前的利益必须抓到手里。
整羊捞不着,扛走一条羊腿也是肉!
于是乎,在郅玄的不懈努力下,随他就封的下大夫增至十人,另有金、绢数车,粟、黍百车。牛羊各三千,马八百。
甲胄和武器方面,西原侯也没有吝啬,皮甲八百,长戟两千,外加刀盾数百。
让郅玄没想到的是,西原侯大笔一挥,赐他百户国人,三百户庶人及奴隶千名。在他离开西都城时,这些人都会随他一同去往封地。
西原侯答应的物资全部记录在竹简上,当日即命人调拨。
国人需由下大夫挑选,庶人随国人一同调配。奴隶更加简单,直接从西原侯的公田中抽调,大都是壮年男女,仅有少部分是老人孩童。
一切交代完毕,西原侯留郅玄用晚膳。饭后又留郅玄说了一会话。父子俩交谈甚欢,在不知情者看来,西原侯哪里是不喜欢公子玄,分明是寄予厚望。早年时的冷遇,不过是爱之深责之切罢了。
郅玄离开国君府时,已是深夜时分。
雨水不见踪影,一轮明月高挂,点点繁星闪烁。
月辉洒落大地,郅玄登上牛车,在车轮的吱嘎声中,手握记有物资和人口的竹简,嘴角不断上翘,一双眸子灿如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