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欢呼与尖叫声中,纪知淮出现在舞台上。
在随后的几个小时里,全场观众,包括廖如鸣,几乎一下子被这个男人拉入了他的那个歌唱世界之中。如梦似幻。
偶尔间歇休息的时候,廖如鸣静静地凝望着舞台,感到自己的心脏仍旧在为纪知淮疯狂地跳动着,而这一次无关情爱,仅仅只是因为……那是歌神。
他无数次听过纪知淮的歌声,无数次在纪知淮的歌声中入睡。但是那种情形与现在这种情况又截然不同。
他置身于这数万粉丝之中,狂热而仰慕。他们无一例外,注视着舞台,聆听着歌声,然后……沉溺其中。这一刻仿佛他们彼此都没了差别。
他们仅仅就只是舞台上那个男人的歌迷,仅此而已。
……直到最后一首歌。
安可曲已经过去了,但是纪知淮仍旧登上了舞台。一些粉丝不明所以,仍旧在大声尖叫与欢呼着,以为这是另外一首带给他们惊喜的安可曲。
而廖如鸣也已经情不自禁地站在那儿。他已经站了很久,但是这一次的心情似乎又是截然不同的。
他知道纪知淮已经十分疲惫了。
一连唱了二十来首歌,有些曲目的难度还很高。此外,最近这段时间,纪知淮的身体状况也没有以往那样好。
……廖如鸣又一次想到了他曾经看到过的,纪知淮的蝴蝶骨。
他变得很瘦。不知道这两个礼拜有没有补回来一点。
廖如鸣摸着下巴想,他还是得去检查一下。
……他想到一些更早的事情。
他最开始接手纪知淮的事业的时候,当时的纪知淮像是一个为了工作不要命的疯子一样。他们经常去医院,要么是纪知淮的嗓子使用过度,要么是纪知淮的精神已经不济……总有各种各样的理由。
廖如鸣花了一段时间才让纪知淮改变这种生活状态,但是纪知淮偶尔还是会暴露出那种焦虑与不安的情绪。
那个时候廖如鸣按住他的肩膀,问他:“有什么东西,是需要你这样不要命地去争取的?”
纪知淮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或许他自己也不知道,这种推动他必须往前走的力量到底是什么。
最后,他只是回答:“是‘需要’本身。”
好像在这种忙碌的生活中,他才能够找到自我,才能够感受到自己真的活着。这样的忙碌就是他的“需要”。
廖如鸣无言以对,他的生活观念与纪知淮完全不一样。于是他就说:“那你行行好,起码让我休息一下。”
纪知淮错愕地看着他。
廖如鸣耸耸肩,颇有些无赖地说:“作为你的经纪人,我,廖如鸣,想要一个休假,可以吗?”
那个时候纪知淮长时间地凝望着他,仰着头,就像是看着一个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那一瞬间他的“需要”仿佛从自己,变成了廖如鸣。
廖如鸣正在缓慢地夺取纪知淮的生活的主导权,而无论是谁,似乎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他们的距离太近了,而廖如鸣有意如此,纪知淮毫无经验。
于是纪知淮手足无措地说:“我……我明白了。”
那一次的对话让廖如鸣的攻略进度从48%来到了50%……好像也不是非常多,但是这样的进度聚少成多,最后就成为了现在这样的情况。
纪知淮就如同那时候一样,抬头仰望着廖如鸣。
他站在舞台上,而廖如鸣是在包厢里。所以纪知淮仰望着廖如鸣。他甚至不知道廖如鸣是否还在那儿,是否还会聆听他的歌声。
……他曾经说他已经腻了。
每一次想到那句话,纪知淮的心中就会升起一种难以为继的绝望。
他想他其实应该和廖如鸣聊聊这件事情……廖如鸣说他是他的狂热粉丝。所以,当初那句“腻了”,是不是也是那个时候的廖如鸣赌气,所以才这么说的呢?
纪知淮希望是这样。他甚至不敢向廖如鸣验证他的想法。
他静静地站在那儿,沉默得太久,思索得太久,彷徨得太久,令全场观众都安静了下来。
然后纪知淮突然轻轻地笑了一声。
那笑容十分复杂,或许的确带着某种情愫,但是更多的是一种……期待又害怕的心思。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缓慢地开口说:“最后一首歌,是……为了一个特定的人写的。”
有观众发出了轻呼声。歌手在自己的演唱会上做出一些特殊的事情,这是非常常见的选择。但是任谁都没有想到,这样的事情可能发生在纪知淮的身上。
纪知淮定定地注视着某个方向,令所有人在那一刻都情不自禁地转过头,同样看向那个方向。
廖如鸣就站在那儿,远远地望着纪知淮。在某一刻,他觉得自己仿佛已经与纪知淮对视了。隔着这么遥远的距离、隔着如此庞大的人群。他们静静地对视着。
然后纪知淮近乎惶恐地补充了一句:“我不知道今天他是否会愿意聆听这首歌。”
观众们一片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