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廖如鸣也在想,他在过去三年与纪知淮的感情中收获了什么。纪知淮是一个吝啬于表达感情的人,廖如鸣很难真的从他身上察觉到什么温情、爱意。
……起码过去那三年里很难察觉到。
那都是细枝末节。就好像他每一次揉眼睛的时候纪知淮都会伸手过来,轻轻拿开他的手。力度这么轻,几乎让廖如鸣难以察觉到他的感情。
这样的恋人,总是会让人觉得心灰意冷的,对不对?
而廖如鸣就像是犯贱一样,仍旧围在纪知淮的身边,像所有人说的那样,一头热、吊死在一棵树上。刘烁无数次跟他说,开玩笑的语气也好,认真的语气也好,他说,你对咱们纪歌神也太好了吧。
那个时候的廖如鸣执迷于纪知淮偶尔流露出来的一点温柔。
因为纪知淮显得吝啬,所以那一点点的温柔就显得格外珍贵。他是个高冷、寡言的男人,但是……
但是廖如鸣曾经以为自己是特殊的。
他也的确是特殊的,只不过直到他们分手,廖如鸣才第一次如此明确地意识到这一点。
他静静地盯着纪知淮看了片刻,让纪知淮也从放松又变得忐忑起来。
廖如鸣又继续看下去。
“……没有人比我们之间更加亲密了。如果我是一朵浪花,你就是将我从海面吹起的那阵风。我因你而存在、而活着。
“……我不愿意你离开是因为,我无法想象你离开之后,我会变成什么样子。”
看到这里,廖如鸣再一次看了看纪知淮。
现在这不就是他离开之后,纪知淮变成的样子吗?
憔悴、疲惫。他变得清瘦,甚至失去了自己的声音。
廖如鸣其实是无法理解这种……恋爱脑?
即便他也喜欢纪知淮,即便分手了他也挺难过的,但是他无法想象,自己会如同纪知淮这样清减,甚至称得上精神衰弱。
显然他们两个人对于爱情的定义是不太一样的,而廖如鸣似乎也低估了自己在纪知淮心中的地位。
廖如鸣想了片刻,然后问:“你想过我永远离开你的可能性吗?”
纪知淮几乎下意识颤抖了一下,然后说:“我想过。”他的声音十分低沉,“曾经我的父母就永远离开了我。”
“但那是死亡。”
纪知淮沉默不语。
他不想说出那句话,可是……对于他来说,父母的离世与廖如鸣的离开,又有什么区别呢?生离死别……本质相同。
廖如鸣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终究还是说:“往好处想,你起码没把我的东西扔掉。我今天在这儿住一晚上,然后明天我们去附近转转吧。带你出去走走。”
纪知淮一怔,随后眼中涌现出巨大的惊喜。
廖如鸣的态度软化下来了?
为什么?
纪知淮惊喜之余,又多多少少有一点不安与担忧。他害怕廖如鸣只是因为他现在的身体、精神状况不好,所以才耐着性子陪他。
可是要让纪知淮拒绝廖如鸣,那也是不可能的。他只能屈从于本能与情感的指示,期待着廖如鸣的行动。
……他仍旧感到自己有些割裂。仿佛一部分的他和另外一部分的他,有着截然不同的情绪。一边担忧,一边欣喜,一边惶恐,一边甜蜜。
廖如鸣没怎么仔细在意他的表情变化——那其实也看不出来什么。他继续低头看着这封情书的最后两行。
“……我很感谢你过去的陪伴,所以可以的话,现在和未来也一直和我在一起,好吗?
“……我没有不爱你,没有隐瞒你,没有欺骗你。如果你希望我坦诚、敞开一切,那么我也一定会做到。我会听你的话。”
廖如鸣摸了摸下巴,他眯起眼睛,又一次似笑非笑地看了纪知淮一眼。
这一次换了一种不太一样的目光。
他想到,是的,他已经和纪知淮认识三年了;是的,他搬到这间公寓来住都已经两年了;是的,半年之前,纪知淮的爱慕值就已经来到90%了。
按照017的说法,这几乎可以说是约定终生的意思。
然而……
然而他们仍旧没有做到最后一步。
别说最后一步了,他们实际上连拥抱都少之又少,连亲吻也只有那么干巴巴的几个。
要不是廖如鸣知道纪知淮确实爱着自己,那他都要怀疑纪知淮有什么身体上的毛病了。
他们这可以称之为“恋情”的感情,却似乎少了许多的……激情。
廖如鸣不禁用一种奇异的眼神,打量着这位歌神俊美的容貌与瘦削的身体。随后他说:“我喜欢你稍微胖一点的样子。”
纪知淮怔了一下,从自己的情绪中脱离出来,不明所以。
廖如鸣耸了耸肩,笑着说:“手感会好一点。”
纪知淮呆住,然后面红耳赤,他局促不安、磕磕巴巴地说:“我、我知道了……”他轻声说,“我会……我会把自己养胖一点。”
廖如鸣大笑起来。
他又说:“知道我喜欢哪儿胖一点吗?”
纪知淮几乎羞耻得坐立难安了,他垂着眼睛,过了会儿才说:“知道。”
“那这件事情我也可以开始期待一下。”廖如鸣说,“不过可以稍微延后一点,不着急。明白了吗?”
一如他曾经在歌唱事业上对纪知淮的嘱咐,只不过这一次的话题略微有些私密与出格。
但是廖如鸣相信纪知淮会给出一个让他满意的回答。
纪知淮说:“我明白了。”他终于还是落荒而逃了,“我去做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