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姜看得清楚,丝线看上去是上好的绸料,颜色挺鲜亮:“所以?”
“这丝线和死者身上衣物,配饰皆不匹配,为何出现在他发间?”叶白汀眉睫舒展,眸底荡开月光亮银,“申总旗瞧这丝线,能想到什么?”
申姜看了看,看不出来。
叶白汀沉默片刻:“死者死在什么地方?环境如何?”
申姜:“他自己家,靠着侧门的小花园里,有个今年夏天才修起的小楼,装修华美,处处讲究,顶楼取名摘星台,是花钱最多的地方,据说他常一个人在顶楼望月独酌,环境极雅致,特别享受,谁知他会摔死在这楼下?”
叶白汀眼梢微垂:“所以这是一个清雅幽静之地,最宜望月饮酒,死者多次在上面一醉方休,夜里不下楼是常有之事——”
“不下楼又如何?”
“如今已有秋霜,白天就算了,夜里……不会冷么?饮醉了,就不知道自己找暖和的地方?”
申姜猛的拳砸掌心:“老子知道了,是被子!”
时人婚嫁,尤其有钱人,被面都是很讲究的,色以红为主,这样的橘红绸料,他见过不要太多,大多数用在被子上,还和现下情景很合:“他是被人裹着被子闷死的?”
所以手上才见不到什么挣扎痕迹,因为他被隔着被子裹住摁死了!
叶白汀又道:“这具尸体是抢来的吧?”
申姜一愣:“你怎么知道?”
又神了,神了,这娇少爷怎么连这都知道!
叶白汀:“这有何难?死者肤白净,衣着光鲜,皮肤较同龄人细致,一看家庭条件就不错,再观其右手,中指侧有茧,不是师爷也是官身,大半夜穿成这样,从容有余又纵情享受,我猜他肯定不会去偏僻没安全感的地方,就算是兴趣所致,爬山观景,也定有同伴,没有同伴,身边也一定会有下人,夜里出了意外,最晚第二天白天也会被发现,北镇抚司三天才得,可见是从别处抢过来的。”
申姜挺胸,颇有些自豪:“算你有眼光。”
在北镇抚司当差,别的不说,张扬是肯定张扬的,霸道是肯定霸道的,只有他们欺负别人的份,断没有谁人敢跟他们硬杠让他们吃瘪!
叶白汀微微一笑。
他会此判断,当然不单单因为这个,死者的手被仔细验看过,蜷曲的角度有点不对,布松良验尸时十分嫌弃,碰都没碰死者的手,那这个细微角度的变化,只能来自前一个仵作,且前一个仵作必然也认真思考过,为什么手上没有挣扎痕迹这个问题……
申姜怎么看怎么觉得娇少爷这个笑容不对劲,还没看出点所以然来的时候,就见娇少爷把尸体裤子脱了!
手法迅速且干净利落!
“这玩意儿……也要看啊。”牛眼猛汉有那么一丝丝尴尬。
叶白汀脸色肃正:“当然。”
申姜就看到了辣眼睛的东西:“不过就是死人漏溺……有什么可看的?你可别觉得老子们没见过尸体,那些个吊死的,一半都要遗溺!”
叶白汀伸出两指拎起死者裤子,现出中间一小片灰白色不规则斑迹,成地图状,边缘明显,再看死者小腹,也有同样灰白色渍痕,形状却不似地图,有点像鳞片——
“申总旗管这个叫遗溺?”
申姜:……
这还真不是遗溺,这颜色这质地,是个成年男人都会觉得熟悉,这是米青斑!可——
“死人遗这个……也不算反常吧?”
“机械性窒息死亡,有一定概率会引发不同的生理反应,”叶白汀仔细验看尸身上痕迹,“可不由自主的遗和自发性的身寸,区别很大。”
触发机制不同,痕迹位置就不同,凶手的锁定方向更加不一样。
申姜:“反正肯定不是自己作死,是他杀,有个凶手,对吧?”
叶白汀点了点头。
死者瞳孔有点小,死亡时大概率伴有生理兴奋,不管死者死亡时是个什么状态,平时生活怎样心态,这种死法不可能是自己找刺激能完成的,一定是他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