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好多听到消息的人都跑到上议大夫府邸打听消息去了。
只是吧,上议大夫府邸热闹是热闹,范寇却有些心事重重。
别人当官都是节节高升,他倒好,官是越做越小,没办法,谁让他是燕王赵棣的老师,燕王身份太特殊了,是个皇子都会作为假象敌,他这当老师的被各方打压也是理所当然。
自从燕王从太子位置上下来后,他这府邸多久没这般热闹了?
他不是专门的教书先生,教过的学生虽然不少,但也是数得过来的,可数来数去,似乎也没能和临江仙此人对得上号的。
至于这满府邸的来客,别人都到家门口了,他也没法将人拒之门外,这倒好,越来越多,比升官了还热闹。
当然,那帖子上写的拜名也的确是他本人,哪有蠢到连老师都能弄错的,对方是临江仙,怎么看也不是糊涂蛋。
他没弄清楚前也不好不承认,不然真成了天大的笑话了。
想了想,退一万步说,要真弄错了,以后最多也是被人取笑取笑,这事说不定还能成为一个广为流传的雅趣之事。
比如,前朝有一名士喜酒,有一次喝醉了,竟和家中家禽同饮,推杯换盏,闹了好大笑话,被人天天以此取乐,可名士的风流那能是笑话?反而成就了他的雅名。
范寇回过神,他先稳住局面再说,可别落个连自己学生都记不住的薄情寡义清高之名。
只是吧,这些人差不多都是来问临江仙到底是何许人的,他能怎么答?
只能推诿道,“明日他就要上朝,各位一看便知。”
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
反正不管熟人还是谁,他都这么答,不然怎么办?他还不能让别人知道他自己心里都没数。
高深莫测到底。
期间,没少被人打趣,“你这老儿真的没趣,没趣得很,就不能稍微透露一点?”
“我们跑了大半个凉京来一趟,最终还是得明天知道啊。”
闹了半天,见实在问不出个所以然,喝了些酒后,众人这才悻悻然的离开。
招待完众人后,就剩下上议大夫一家子了。
“老爷,临江仙到底是老爷的哪位门生?贴上只说,为了准备明日上朝事宜,今日不能亲自前来,说是以后再亲自登门请罪,着实礼仪周全。”
范寇也在嘀咕,到底是谁啊。
现在就剩下自家一大家子,没了刚才的应酬,倒是可以慢慢盘算盘算。
“老爷,看那帖子上说,十年离乡,如今才返回凉京的意思,这么多年都还能记得老爷的教诲,这孩子定是不错的。”
“这人啊,最怕的就是人情薄凉,看看以前那些和老爷交好的旧友,一见老爷官途不畅了,还能上门拜访的能有几个?反而巴不得撇清关系一样。”
突然,有个小辈开口说了一句,“临江仙那琴弹得可真是绝了,我还偷偷买了画师画的两幅图,一幅仙人抚琴图,一幅仙人踏鹰图,就是那天临江仙用春秋指法对战南离名士那场,有画师当场作画将那时场景画了下来。”
范寇微微顿了一下,南离琴圣柳归尘的春秋指法?
虽然没有听过柳归尘有什么传人,但可以肯定的是,临江仙定是去过南离,不然怎么也不可能会这春秋指法,十年,学生,还如此才华……
突然,“噗”的一声,范寇喝到嘴里的茶都喷了出来。
手也开始哆嗦,该不会,该不会……
他教过的学生其实也不算少,但谁也不知道,能给他留下最深刻印象的,会是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
教学生嘛,学生要是学不会,可真得将老师气得一个头两个大。
但有一个漂亮的小脑袋,不仅学习能力让人叹为观止,还能举一反三,让人膛目结舌。
莫少珩要是知道范寇的想法,也很无辜,一个成年的灵魂假装小孩很困难的,还是一个学霸学神级的灵魂。
本来十年了,这样幼龄在他门下跟着燕王听学的,他多半是没什么记忆了,也算不上真正的门生,但那个漂亮小脑袋给他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
范寇的手抖得越来越厉害,该不会临江仙就是那个漂亮的小脑袋吧?天差地别的两人竟然是同一人?
这不可能啊,这怎么可能!
但他的学生都有数,他排除来排除去,怎么就……
众人见范寇这反应,赶紧道,“老爷,这是怎么了?”
范寇刷地站了起来,“快,快去将那什么劳子谢师礼退回去。”
众人:“……”
老爷疯了不成,送礼的人早就离开了,他们退给谁去?
再说,现在大半个凉京都知道了,酒都喝过了,哪里有退谢师礼的道理,这得是多大的笑话。
范寇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竟中了那小狐狸的套。”
辩驳之道,除了嘴皮子利索,思绪清明,其实还可以有一些其他手段,这还是他教给那小狐狸的。
这倒好,手段用到他这老师身上来验证了。
这算不算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
范寇脑子里面一瞬间汇聚了很多消息,明日莫少珩回京,按理莫少珩之罪是直接要入大狱的,根本没了辩驳的机会,但同时,明日临江仙又要上朝面圣。
这小狐狸是知道明日朝廷上必有一番龙争虎斗,所以先下手为强。
师生唇枪舌战相斗于朝堂,斗得面红耳赤头破血流,千古之笑话。
范寇满脸的苦涩,当真是给他出了好大一难题。
但,细细想来,这一步一棋,不知不觉间竟然布下了这瞒天过海的颠覆乾坤之局,诸多学生中,将他的学问发挥到极致的怕也是他了。
有门生如此本该是十分欣慰的事情,但他怎么反而想将对方吊打一顿。
(莫少珩:“……”
以为他天生就会这些阴谋诡计啊?一个北凉人在南离官居三师之一的少师之位,多少人等着给他使绊子,他被逼着也学会了些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