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映雪熬过来了,可也添了一身的伤。
一个武功超绝的人,被人下药,骤然失去所有的内力,还被人破了丹田,捏碎了腕骨,比一个普通的人受到这样的伤更为严重。
沈映雪濒死时,周身的内力都不受控制地乱窜,他连蜷缩的力气都没有,安静躺在草地上,七窍都在流血。
直到现在沈映雪依然汤药不断,大夫说,就算他恢复的很好,也会寿数有损,能活个七八年就不错了。
就不能让教主最后一段日子,清清静静地度过?
荀炎拉着沈映雪,“我们回屋。”
沈映雪茫然地被他拉着走:“可是还没有聊完,你这样对客人是不礼貌的……”
荀炎声音似乎温柔了很多:“不要紧,他这就走了。”
客人。
顾莲生突然很想笑。
沈映雪竟然称呼他为客人!
顾莲生站在原地,看到沈映雪回了一下头,视线碰撞,恍惚中他好像在沈映雪的眼里看到了憎恶和仇恨。
沈映雪身上有股锐利的美,那种美感很适合与这样浓烈的负面情绪交织在一起。顾莲生竟觉得,这样的他更吸引人。他的眼睛里像有钩子,牢牢勾住了顾莲生的心。
屋门“砰”地一下关上,顾莲生看不到他了。
他站在鸡窝旁边,朗声喊道:“沈映雪!”
沈映雪听到有人喊他,就想过去看看,被荀炎一把抓住,“我带你去镇上吃早点可好?”
沈映雪的注意力又放在了荀炎身上,有马赛克系统在,他总是很难集中精力处理一件事情,记忆也淡化的很快,“我想吃肉。”
荀炎笑了一下,“好。”
外面那个人还在说:“我已经做错过一次,不想再继续错下去。如果你遇到困难,可以来八方宗找我,我……我会竭尽全力帮你的。”
荀炎知道这句话是说给他听的,他若无其事地去柜子里拿了荷包,又拿出沈映雪的斗笠,给他戴在头上。
沈映雪问:“什么时候走?我饿了。”
“等顾莲生离开,咱们就走。”荀炎给他系着带子淡淡道。
沈映雪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他朝外面看了一眼,刚才那朵莲花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站的挺拔,手上拿刀的黑衣人。
黑衣人目光幽深,似乎带着深深的眷恋,正看着他的方向。沈映雪对上他的眼神都能感觉到其中的灼热。
他不自在地移开眼睛,觉得自己可能无意之中做了什么对不起黑衣人的事情。
“好了。”荀炎回头取了一把短刀藏在衣服里,遮掩严实之后,带着沈映雪出门。
沈映雪这才发现自己发了会儿呆,那个黑衣人已经离开了。
“那个人是谁?”他问。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绕到屋子后面,准备再看沈映雪最后一眼的顾莲生听到他们的话,捏紧了双手,手上的刀都因为巨大的力气略微震颤。
明明刚才沈映雪见到他时开心地像个孩子,转头就把他忘了。
顾莲生知道沈映雪疯了,却不知道他疯到什么程度。此时他才清晰地认识到,疯子是这样的。
他深深呼出一口气。
这已经不是以前的沈映雪,现在的他不会因为魔教的伤亡难过,也不会因为背井离乡痛苦。对于他来说,一切烦恼都是没有必要的。
他上一刻满心都是顾莲生,下一眼就不记得了。
他的心里没有烦恼。
因为他是个疯子,而顾莲生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我会离你远远的,如果不出意外,我再也不会过来看你了。只可惜,我欠了你的,没有办法偿还了。”顾莲生看着沈映雪远去的背影,低声与他告别,“映雪,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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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点疼。”
荀炎停下来,担心地看向沈映雪,“哪里疼?”
沈映雪指了指腹部,这里之前伤的很厉害,他疼了很久,现在还留了两道可怕的伤疤,偶尔动作大了,也会有撕裂般的痛感。
荀炎知道他的伤已经没有大碍,看到沈映雪小孩子似的撒娇模样,就像一个护短的家长,压抑着怒火,用平静的声音安抚他,“所有伤过你的人,都会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