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你。”
说出这句话时,心里的某块角落忽然尘埃落定。
仿佛既定的齿轮咬合,冰冻的溪流在四季轮转时再次化成春水,枝头的花朵盛开败落,到了正确的时节又重新吐出新蕊。
暂时不去考虑未来的事,也不考虑横亘在两人之间的不同时代,选择诚实后,情绪不再动摇,思考变得清晰,明白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时,仿佛拨开云雾见明月一般,一切都变得通透澄明。
那些或害羞或忐忑不安的情绪,也像太阳照射下的积雪一样消融无形了。
“说实话,我不太擅长应付这种局面。”阿渡挠了挠脸颊,“接下来应该做什么我也不清楚,只希望我没有搞得太夸张……”
话还未说完,端着镜饼的纸片人将迈进房间的那只脚收了回去。
阿渡:“……”
她已经看到了,还有跟在它后面的那些纸片人,甚至连麻女试图藏起来的衣角她都看到了。
消失不见的式神不知道从哪里重新冒了出来,阿渡看向麻仓叶王。
大阴阳师没告诉她那些镜饼是做什么用的,他微微一笑,声音温润平和:“你们先退下去吧。”
僵住的式神们重新活动起来,很快捧着东西倒退消失在房间门外。
阿渡:“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她一直不太能操纵召唤式神,就算将写好咒文的符纸拿在手中,只要符纸脱离了她的掌心,很快就会变得如同废纸一般,轻飘飘地从空中落到地上。
“这可能和你的媒介有关。”
“媒介?”
“你能将灵力加诸己身,同样也能将灵力覆盖到使用的刀具上。”麻仓叶王语气温和,“但就是这样的你,偏偏不能召唤使用式神,你考虑过这是为什么吗?”
“……因为我和式神这种东西相性不合吗?”
“是也不是。”
麻仓叶王耐心地解释:“如果将阴阳师自身蕴含的灵力比作水,水的流通需要渠道引导,每个人的灵力都有不同的特性,因此引导水流的渠道也不尽相同。”
“媒介是引导灵力的渠道,对于一些人来说,最适合他们的媒介可能是符咒,可能是金属,也有可能是最简单的言语。”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麻仓叶王声音微顿,“你的媒介是你自己。”
所以她能将灵力附加到触碰过的任何事物上,甚至能拿着背包和烛台物理打鬼,但召唤式神的符纸一旦离开她的手心,立刻就会失去作用变回原样。
“……”
阿渡努力试着接受现实:“也就是说,我确实无法召唤式神。”
再见了,她的人工智能梦。
可恶啊!如果凡事都要亲力亲为的话,当阴阳师还有什么快乐可言。
“那你的媒介呢?”她不死心地问。
麻仓叶王:“只要掌握了阴阳五行,就不会再受媒介限制。”
他微笑着补充:“所以你不用太灰心丧气。”
……不,好像忽然变得更丧了。
阿渡在心里为自己默哀了几秒,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好好的表白环节不知怎的就变成了阴阳术的学术讨论现场。
“一般来说,现在应该做什么?”
这种时候如果她也有读心能力就好了,只有她的心思在对方面前袒露无遗,而麻仓叶王总是表现得如此镇定,好像就算天塌下来也不会有丝毫动摇。
麻仓叶王轻垂眼睑,笑道:“这样确实不太公平。”
“什么?”她回过神。
手指传来微温的触感,大阴阳师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手放到了自己的心口上。
隔着狩衣的布料,她感受到了麻仓叶王体内的心跳。
扑通一声,心房在胸腔内发出回响。
心跳的震动贴着掌心传来,她像被那声音烫到了一般,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指尖陷入狩衣柔软的布料。
但麻仓叶王没有松开她的手,他握着她的手腕,明明没有开口说话,声音却清晰地涌入她的心中。
「现在能听见吗?」
阿渡睁大眼睛,抬头向他看去。
「这是什么?」
「是我的心音。」
麻仓叶王的心音和他此时脸上的神情一样温和平静。
「虽然很少这么做,但我可以让自己的心声流入他人心中。」
阿渡:“……”
她在心里提问:「就像反向读心一样吗?」
「是的。」麻仓叶王笑着说,「就像反向读心一样。」
「……好厉害。」
简直和神奇宝贝一样。
「那是什么?」
她的脑海里顿时出现了一些因为版权问题而必须打码的图像。
「……」
麻仓叶王的心音忽然沉默了。
他好像叹了口气,抬手将她拢入怀中。
「现在这样好点了吗?」
不用说话就能沟通的感觉十分奇妙,阿渡忍不住带了点笑。
「公平多了。」
她放松肩膀,宽大的狩衣蓬松柔软,被裹在里面的时候特别有安全感。
连灵魂都仿佛松懈下来的感觉太舒服了,她靠到麻仓叶王怀里,伸手环住他的腰,穿着狩衣的身影似乎顿了顿,然后无声地将她揽得更紧了些。
寒冷的冬日,屋里烧着炭火,窗外飘着小雪,一切都很完美,小心翼翼地保持着不会倾斜的平衡。
「有读心的能力的话,会不会觉得日子很无聊?」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遇不到什么预料之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