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亭听着他的话,没有改变自己的动作,等他说完,这才回道:“我以为我说的,先生已经很清楚了。”
他这样开门见山,徐吉道笑了出来:“我没想到,尉迟家,竟然选择了太子。”
谁都知道,太子仁慈却懦弱,做个闲散王爷还行,当帝王,是万万不够的。
“不是尉迟家。”兰亭道,徐吉微微缩了缩瞳孔,就听他继续说:“是我。”
“是我选择了太子。”
“这是你的选择,我只是一个乡野夫子。”徐吉不想再听到这些。这些消息被他得知,他日后便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
死,或者他。
“我敬先生才学,徐先生的文章,拖姐姐地福,我都一一拜读过。难道先生不觉得可惜,空有报复,却只能苟于此地,荒此一生?”
徐吉还是那句话:“我只是个教书夫子罢了。”
见这人油盐不进,兰亭直起身子,“先生对当今几位皇储怎么看?”
“不敢妄议。”
“是不敢还是不想!”
兰亭陡然起身,逼上他的眼睛,“三皇子跋扈,为了一己私欲,草菅人命,四皇子奸诈,卖祖求荣,不择手段,当今太子空有贤名,却懦弱无争,最可笑的是当今天子!”
“尉迟兰亭!”徐吉忽然呵斥,兰亭却又近一步,直视他的眼睛:“为了宠妃不顾百姓生息植作,博美人一笑铲良倾废农田,只为种植葡萄。这便是先生当年意气风发时,洋洋洒洒数篇文章,所幻想的天下大同,盛世大邺吗?在这镇子中育人桃李,教一些没有未来的孩子天地玄黄万里无疆,这,便是先生的风骨吗!”
听完兰亭的话后,徐吉颓然地坐了回去,脊柱有些微陷。他的身前委顿,喃喃自语,却没有敢看他。
“那又怎样,你要我做什么,我又能做什么?”
兰亭接着道,只是声音却变得有些缓,还带着些诱骗的味道:“先生,到底遭遇了何事?在京都的时候?”
“呵呵呵。”徐吉忽然漫无征兆地笑了起来,抬头正好平视向他,“那又如何?过去地事不提也罢,我虽有一腔抱负,奈何投路无门。尉迟小侯爷此次来找我,又是为了什么呢?难道小侯爷认为,仅凭我,或者......”他顿下,上下扫视了一下兰亭的身体,“还是仅凭小侯爷这幅身子,和您在京都的势力?”
“先生不试一试,怎么会知道呢?”兰亭似乎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沿着圆桌,手指滑动,“还是说,先生不敢赌,不敢在我身上赌?”
选择了兰亭,自此,便是另一条路,而他,也会再次见到那个人。
不甘吗?自然是不甘的。为了大邺?笑话,他从不是那种深明大义的人。
“赌注是什么?你的测试不合格。”徐吉退后一步。
兰亭垂眸,复又抬起,“但你别无选择,不是吗?这场测试,不论如何,我总会入选成功。只要看先生这这边,怎么和众人说了。”
这一夜实在太长,太长,徐吉觉得有些疲乏了。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眼睛遍布血丝,兰亭也不急着,一言不发地等着他的答案。终了,徐吉想放弃了一般,眼神有些空洞,询问他:“你通过了,只是,你想让我做什么?”
听到这句话,兰亭手指微蜷,在徐吉的视线里,只见他缓慢转身,看向他,忽然以双手上叠,右手在上的姿势,对他弯曲脊背,将身子折起——那是大邺国最尊贵的礼仪。
于是徐吉只听他抬头,眼神真诚而坚定:
“求先生执笔书大邺,救天下这篇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