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又是几个月,果然,如兰亭所说,瘟疫渐渐消失了。
那几个月来的噩梦,似乎还印在每个人的灵魂里,让人不敢回忆,即便想起,断续的片段,还是让人从心底生出恐惧。
最后一片秋叶落下,池塘边传来浓浓的碳烤芋头的香味。
“你上来,有本事爬上来。”狗娃踩着塘子边地柳树枝,三两下攀爬到树杈上,指着身子还扒不上树杈的兰亭笑着。
这几个月来,他可没少不被兰亭暗戳戳地找事情。不是今天走在路上被他背后一手挑起战斗,就是改日脑袋上砸了一个土块,然后又是一场恶战。
偏这小东西人不大鬼灵精的,阴招损招越来越多,前一次在他手上吃了亏,下次必定想起来数个个对策来对付他,惹的狗娃也闷声吃了几次大亏。
可算着身上的伤,狗娃还是稳赚的。
而且这兰亭虽然手脚特损,但是从不用那些阴毒地手段,向来点到为止。一来而去,狗娃这脑子转来转去,转了几个月,也琢磨出一些道理——感情这人是拿他练手来着了!
不过小祝村和他同龄的孩子,能打的很少,和他一般高大的人吧,又嫌弃他自个也是个孩子。这一来二去,狗娃蠢蠢欲动地心,也觉得无聊透了。既然琢磨出兰亭的意思,狗娃也换着法子捉弄他。
总之,点到为止,留住脸蛋,只要不被祝婉儿发现就好。
兰亭会轻功,只是他身子还没长好,外加他不便在人前显露,这徒手攀爬树的本事,他还真的未学过。
于是,兰亭抬手握着那根和他大腿一样粗的柳树枝,忿忿的仰头,盯着狗娃心有不甘。
身边六岁的毛二小胳膊小腿的,天天追着狗娃要他带他玩,却总是被狗娃嫌弃,找着理由把他丢到一边去。这次,见狗娃爬上了树杈,他自然也想跟上去,于是兰亭就见他两手抱着树,向上一跃,胳膊用力的同时身子腾空甩起,脚往上一挂,自然而然地就将自己甩到了树上。兰亭还没看清,就见他抱着树干左进右突,不一会,就攀爬到了狗娃的身下,仰着头讨好道:“狗娃哥,我上来了!”
兰亭仰头看着毛二的鞋底,抽了抽嘴角。
这一幕,不禁让居高临下的狗娃笑得差点没栽了下去。
兰亭气极,左右寻了寻,寻到了一颗斜斜依靠在塘边的大柳树,学着毛二地动作,也打算依靠自己的一声蛮力,拼命挣上去。谁知这脚还没够着,自个先手腕一软,横着身子摔了下去。
“哈哈哈哈哈。”狗娃不客气地叼着最上面的树尖嘲笑他。毛二见了,也学着狗娃,一声一声地跟着笑了起来。
兰亭脸色沉得厉害,偏此时不仅这些村子的孩子都出来了,祝婉儿也随他们一道出来玩耍。自己这一幕,只怕是让她看了笑话。
果然,兰亭一回头,就看蹲在火堆旁的祝婉儿笑得灿烂,一见他猛然回过头,立刻将自己地脸缩了回来,只是那抖动不停的肩膀,还是出卖了她。
兰亭讪讪的只觉得自己的耳尖都热了起来,他干脆不理在身后指着他笑话的狗娃,拍了拍身上的灰小跑向祝婉儿,蹲在她身边当做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问她:“姐姐,好了没有啊?”
“快了快了。”祝婉儿将他不老实伸向火堆旁的手拿开,“怎么不跟狗娃哥哥一起去爬树了?”
又提到这件事,兰亭不想回答,干脆闷着气,抱着膝盖垂下头,拿着树枝在火下有一下没一下地挑着。
看见兰亭这番委屈的样子,祝婉儿也不逗弄他了,又往火堆里丢了些枝丫,但还是没忍住,在他旁边“吃吃”地笑了起来。
于是,火堆上又萦绕飞扬起几丛金色的小火花。
他们今天出来玩,不约而同地约好了,从家里顺些什么吃的过来拷。
毛二从鸡窝里扒拉了三个蛋,到这里来的时候,碎的只剩下一个了,被狗娃一个脑瓜崩弹到一边去了。祝婉儿和兰亭从家里拿了两根玉米和鱼干,也不知是不是小鱼干给了狗娃灵感,他还从她娘针线筐里摸了根针,弯成鱼钩拴在竹竿上,串了蚯蚓放在地上,还真教他上钩了几条小鲫鱼。
他们本来就是来玩闹来着,吃的根本不是为了填饱肚子,于是,路过田里的时候,也没看清,几个人顺手,还从不知道谁家地田里,揪了几个芋头来。
于是,几个人在池塘边搭了个台子,用捡来地石块围成一圈,再往里堆上干树枝,把那些吃的用树枝串了,丢在上面就不管,四处野去了。
眼见着那些东西一面糊得厉害,没办法,祝婉儿只好留下来,自己看着快要熄灭的小火苗。
几次添了干柴,简易的石头炉子上,隐隐有香味传了过来。
“哎呦,你们这又是从那顺的啊,别又是你大爷家的芋头,小心他找你爹,揭了你的皮!”刘三嫂子从这里路过赶去田里,探头发现他们手里的吃食,笑着嗔道。
当时身后有人撵着,谁知道是不是狗娃大爷家的呢?狗娃“嘿嘿”笑了一句,“没事,他找不到我的,来来来,这鱼给你家招财吧。”
狗娃偏巧钓上来一尾鱼,立刻跑上去贿赂道,他还真有些怕被他大爷发现了,上次就提着棍子撵了他三里地呢。
“我要你这鱼干嘛。”刘三嫂子看着他手里巴掌大地小鱼也不拿,指着身后已经窜出来的狸花猫对他们道:“你瞧瞧,自己闻着味就来了,还要我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