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闭上眼睛,祝婉儿那灰败的样子又出现在了他的脸前,这次地祝婉儿好像不太一样,她的身子上清晰地浮现出一块块紫色的斑纹,空洞着一双死白的眼睛,就这样站在她的面前,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吴保昌吓坏了。他想挣扎着跑出去,却发现自己的脚像灌了铅一样,动也动不了。他看着漂浮在半空中的祝婉儿,哆嗦着撑在床板上“帮帮帮”地将脑袋磕在板子上,一面磕一面痛哭求饶道:“闺女啊害你的不是我啊!”
可梦中地祝婉儿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她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是静静地,用她的眼睛看着他。吴保昌求了一会,发现没动静,胆子又大了些,抬起头,试图看清楚面前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这一看,险些将他吓得尿了出来。只见“祝婉儿”两只眼睛“咕噜噜”地从眼眶中掉了下来,两只染着血地眼珠,不偏不倚地滚到了他的床上,带着两行血渍,正好停在他的手边。吴保昌大骇,想把那两个东西甩出去,却见那两只眼珠子,滴溜溜地正好用一对瞳孔看着他。吴保昌当即一口气噎在喉间,“啊”地一声,砸在了身后的墙上。
见自己能动了,吴保昌立刻起身,想快点逃出这个地方。他提着裤腰带还没汲上鞋子,就听脑袋上有一个飘忽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为什么要害我?”
那声音凄厉刺耳,阴气习习,吴保昌觉得自己的脚下像是被冰住了一样,他以为是女鬼地怨气粘住了他的脚,当即“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看也不看就哭着狡辩道:“闺女不是我害了你啊,要找,你就找那春苗,是她要卖你的,不是我啊。”
他哀嚎着,一遍又一遍磕在地上,不一会,地上便渗出了一丝血迹。“祝婉儿”不依不饶,继续质问道:“不是你,她又怎么会把我拐了去,不是你,她为何要去阎王那告你的状?”
一听春苗婶都将他卖了,再一听,春苗婶居然也死了!吴保昌哪里还敢隐瞒,抖若筛糠将所有的事情都招了出来,“闺女你可别怨我啊,要不是我孙女快病死了,女儿也快饿死了,我又怎么会害你呢。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像救我女儿啊。”
“胡说!”“祝婉儿”大声呵斥,连屋内也挂起了阵阵狂风,“小祝村明明给了药材!”
吴保昌听到这,几乎是放弃一般瘫软在了地上。只见他眼神空洞,望向远方,“闺女,我也知道,可是,我那女婿,他不是人啊。他见我孙女要死了,就把药材卖了,吃得全藏起来了,天天打骂她们,临了,还要把我女儿也卖了,只为了一斤糠......我是......我是真的迫不得已,我只是想救她们啊。”
“你救你的女儿,就要卖人家的女儿吗!”见他地状态已然有些涣散,那是濒临崩溃的前兆,现在的吴保昌,就像一根游丝一般,吊着最后一口气罢了。“祝婉儿”冷笑一声,继而声音陡然尖锐,“地下好冷,这里好黑啊,好挤啊,吴保昌,你还我命来!”
屋内一声尖叫,继而是大笑叠着大哭的声音,疯疯癫癫的,让人听不清那人嘴里在嘟囔着什么。祝婉儿在窗外,收起衣裳。她没想过,吴保昌的精神这般脆弱。本来一夜未眠,脑子就有些不太清醒,又加上做贼心虚,这一次看这情况,大概是疯了吧。
吴保昌做为小祝村送药的人之一,和春苗婶似乎来自一个地方,祝婉儿简短地知道过他的过去,想来,他也是唯一有契机做这件事情的人。
几分猜测,几分诱骗,不曾想,真是他做的。
本来,借着夜枭,大概吴保昌的一条命就会没了。他既然敢做出这种事,全然不顾祝婉儿的性命,祝婉儿自然也不会放过他。
她本来就是个有仇必报的人。
现在她虽然安然无恙,也不过是运气好,遇见了兰亭和夜枭罢了。只是见他疯了,这次就放过他一次。
祝婉儿全身乏力,困意如潮水般,骤然席了上来。她打着哈欠,从屋侧地小道,拐向自己家中。天渐渐大明,好像有脚步声涌向吴保昌家中。祝婉儿闭了闭目,她快要困死了。
看着自家地房子出现在眼前,祝婉儿加紧几步。只是手覆在门栏上时,她这才想起来,家中没人了。
连春苗婶也不在了。
祝婉儿继续手中停下的动作,轻轻地推开门,却在推开时,愣在了原地。
“婉儿你这是去哪里了,怎么弄得这样脏?”祝二婶不知何时回来了,她站在腾着热气的饭桌前,焦急地噙着泪水,快步走向她。
“娘!”
祝婉儿迈着小腿大步跑了过去,一下子扑在了她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