兑了现银换了金子,祝老二总算可以在家中好好睡上一觉了。
屋子已然盖到了最后,只消上了最后一根大梁,摞了青砖,再整理整理屋里,就能入住了。
为了这一根大梁,祝老二又在饭桌上叹起了气。
上梁可不是什么草率的事情,虽说民间不讲究,但还是听着一辈辈传下来:“上梁又如人之加冠”。乡民们不懂这些什么加冠啊之类的,却也知道,这是庇护子孙,吉庆合家的大事!
日子都已经选好了,下个初九的日头,祝老二也找徐夫子写了字,形态古朴,力道遒劲的“青龙扶玉柱,白虎架金梁”联子,早已在架子上摆了数日。
唯一让祝老二发愁的,便是那圆直的梁木,迟迟没有选择好。
小祝村虽是平原,一望皆是田野,可离山地也不远。那近山的地方一些能用的上的大树早已被砍了干净,若是还想寻找有些年头的大树,非得往深山里去不成。
只是这深山路难行,别说小祝村,就连这十里八乡的村子,除了一些打猎的人或者是采药的人,还从未有人进去过。
祝老二咂得嘴巴直响,被祝二婶一掌拍了过去,“别教坏孩子。”
祝老二停了动作,看着两个熨帖的孩子直勾勾地看着他,也不犹豫了,一拍桌子:“明儿个我就进山!”
祝婉儿没去过深山里,却也知道山里路难走,一不小心迷了方向那可就不太好了。但上梁是大事,她也不好阻止,只好看着她爹带了两个时常去山里的汉子,千叮万嘱记着路,找不到就快些回来,这才作罢。
往常去山里头,总要去个几日,尤其是这往大山深处里走,那更是要耽搁些时间。这一日,祝婉儿心中忐忑,没由来地心序难以平复,甚至险些打翻了烛台,幸好被兰亭一把扶了起来。
“兰亭,爹爹去了几日,怎么还没有消息?”
“约莫五日了吧,姐姐你别担心,应当快回来了。”
兰亭看着她魂不守舍的模样,心内焦急。他已经派了一个能辨位识路的人跟了过去,只是这话他不能告诉她,只得没什么说服力地一点点安慰她。
“嗯......”祝婉儿心不在焉,显然没有将他的话听了进去。此时外头突然响起了夜枭的口技声,兰亭自知有什么不太对,便对祝婉儿道:“姐姐在这里坐一会,我去给姐姐端些水来。”
祝婉儿随意点了头,兰亭寻了由头便拐去了屋后。夜深视野不明,附近还有几颗大树遮掩着,兰亭左右看了看,对着虚空问道:“何事?”
“下头来报,牛头山山里落石坍塌,祝老二并那三人被困在山洞里迷了路。”
夜色浓得伸手不见五指,偏这时一个声音从树上头传了下来,那人伪装地极好,这时即使细看,也瞧不出任何端倪,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
兰亭当即肃声道:“何时出现的事!”
“半个时辰前!”夜枭言简意赅道。
兰亭旋即做出命令:“调派人手将他们带回来,万万不可被他们发现,必要时可用药。着一人将消息派给小祝村的人,让他们去山里。”
“是!”夜枭点头,旋即退下。
兰亭本不想将此事通知到家里头。他看着闪着烛火的屋子,祝婉儿还在屋子里踱着步......只是不告知小祝村,只怕他的人难免暴露。
为何她会如此敏锐?
兰亭压低了眉峰。似乎也是从半个时辰前,她便开始坐立不安。
上一世自己死在战场上,她又是什么心境呢?
摇摇脑袋,将自己这些遐想抛之脑后。日子还长,他们已然有了新的生活,何苦再去假想那些炼狱里场景。
夜枭的事情办得极快,兰亭甫一回屋,还没陪她坐了些时间,就听有人匆匆推门进来,一进屋,便对着祝二婶大呼:“不好啦,祝老二他们几个埋山里头了!”
“哐——”祝二婶当即晕倒在地,祝婉儿惊得立刻去搀扶她娘,同时询问那人:“我爹爹发生什么事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人含含混混地答道:“从山里出来的猎户告诉我的,说他们被塌方困住了,找不到路了!”
兰亭看着猪耳顺昏倒的模样大恼,暗恨怎么选择了这样一个冒失的人。他还没来得及安排,就见祝婉儿从容不迫道:“劳烦你先去村长和那两个人的家里说一声,再找些村子里的壮汉,现在夜深难入山,大家准备一下,明早进山找人。”
她的话语十分凌厉,条理清晰,那人心慌意乱,没顾得上这是一个五岁孩子的想法,当即有了主心骨一般,提着衣服就要听她的意思办。祝婉儿跟在他的身后追道:“那个猎户若是能找到,让他告诉一下山里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