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哪里是去摸鱼,这是去招猫逗狗去了吧。
祝婉儿看见他这幅凄惨的模样着实一愣——原本白净的一个孩子,不仅束发散了,衣服上滚了比她身上还要厚实的一层灰,而且那脸上竟添了一两道伤口,眼眶处,还能看到方才不知是怎么弄出来的红肿。
“你这是跌到哪里去了吗?”祝婉儿三两下系上自己的衣带,走到兰亭那里,兰亭支吾着“我我”了半晌,却说不出话来。他一只脚落在门外,一只脚不上也不下地悬在空中,歪着眼睛,躲闪着不知那视线要落到哪里。
祝婉儿没瞧见他这幅心虚的模样,只是心中焦急,拉过他的手就要往屋里带,“你这是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脏?”
面对祝婉儿的问题,兰亭哼哼着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打了一架?
自己上杆子找他打了一架?
还没打过他?
在脑子中迅速将这个念头甩了出去,这绝对不能说出口!
“就...就...”兰亭犹豫着,祝婉儿哪里还在意他这些伤口的来历,迅速取了一直小木盒,里面是带苦药味的褐色膏状物,不由兰亭抗拒,扣了一块便往他的脸上抹。
“咳咳咳,这是什么味道啊。”兰亭从未闻过这样呛鼻的东西,见她还要把那手里的不知名物往他的脸上擦,兰亭推拒着她的手臂连连往后退,“我不......”
那个“要”字在祝婉儿的视线中戛然而止,他立刻双手捧着她的手腕,乖乖把脸凑上去,见祝婉儿的脸色还有些不太好看,兰亭只好转了转眼睛,强迫自己挤出一两滴晶莹的眼泪,仰着还带着伤的小脸,声音委屈道:“姐姐,我疼。”
“唉。”叹了口气,祝婉儿终究还是将那点子让兰亭都忍不住憋着气的药膏,轻柔地抹在他的伤口上,“这是村子里配的药,虽是土方子,效果却奇好,而且东西也好找,就是寻常的土鳖虫熬制的,忍着点。”
虫子尸体的气味冲到兰亭的鼻腔里,他忍着味道,让祝婉儿给他收拾好。等抹上了药,祝婉儿依旧不忘肃声询问,“这是怎么回事啊?”
她指了指兰亭身上的衣裳,兰亭有些气弱地低下头去,“我错了......”
他这幅样子,祝婉儿想他先前去追狗娃,也猜到了大半。最后,她只得去衣柜里取出一件新的衣裳,放在兰亭身边,让他换下来。
兰亭磨磨蹭蹭,扯着自己的衣服看祝婉儿还等在身边,于是飞速跳下来,抱着衣服就要走,“姐姐我去外面换衣服。你刚才是要换衣服吧,我在外面替你守着。”
说罢,他捧着衣服大步跑了出去,顺道结结实实地关上了门。
祝婉儿看着他风风火火的背影着实有些无奈。门被掩上,她似乎能听到屋外兰亭换衣服的声音,于是放下心,简单的将自己那一身脏衣服换了下来。
“走吧。”兰亭刚换好,身后的大门就被打开了,祝婉儿来回看着他,应当除了脸上的伤口,再看不出其他问题。于是她领着兰亭,“先去吃饭吧,这脸上的伤......”
兰亭十分的乖觉:“我便说,就是自己跌的。”
祝婉儿点点头,两个人换好衣裳走了过去,过见祝二婶言语焦急地询问兰亭发生了什么事情。兰亭垂着眼角,躲在祝婉儿的身后,最后无法,祝二婶只好叮嘱他,以后去哪小心些。
落了座,这边下午还要建屋,便没有喝什么酒。饭桌上,祝婉儿听他们闲淡间道,过几日要去砍山上一人横抱的树做大梁,然后按照现在的速度,应当一个多月就把房子盖上了,他们一家便有了新住所。
祝婉儿和兰亭听得安静,果然,这屋子起的也快,等到了砍树的时间,祝老二率先上去,藏了那两块金子,这才把心头悬了数日的结给彻底放下了。
这一日,祝婉儿带着兰亭做学问,兰亭还在和那些奇形怪状的东西较着劲,祝婉儿还没来得及多出些难题,就被她娘叫了出去。
一晃数十日,祝老二家一直过得很匆忙,祝二婶拾掇着厨房里的用具,忙得额角都渗出些汗来。
她头也来不及回,对祝婉儿道:“灶台上有些银子,你去你春玲婶子那,我买了只小羊,你替我把它弄过来。”
祝婉儿取了钱袋,看她娘这么忙碌,便对她道:“那我带兰亭一块去了。”
“好,小心点别让羊跑了。”
“哎。”
兰亭一路上有些困。
他打着哈欠,昨日不该与那夜枭废了太多时间练武。
只是再这样荒废下去,只怕自己连前世的身法都要忘光了。
祝婉儿看着他困倦地点着脑袋,跟在她身后,不解地问:“兰亭你很困吗?”
兰亭打了一个哈欠,摇摇头,“我中午没睡着。姐姐,我们养羊做什么呀?”
祝婉儿也不清楚,“许是日后拿来吃的吧。若是只小羊,日后还要天天带它去吃草,好像挺麻烦的样子......”
“那我们还要养吗?”家里的鸡越生越多,祝老二忙活着盖房,祝二婶有时候还要去田里收拾,单靠他两个小孩,这段时日也忙得有些不可开交。
“再看看吧。”祝婉儿也不曾想好。等到了春玲婶子那里,祝婉儿对着屋外的婶子道:“婶子,我来取我娘买的羊。”
春玲婶子今日忙着浆洗换季的衣裳,闻言,坐在矮凳上没有动,指了指里头,“那几只你挑一个,你娘都要好了,哎,你一个人行吗?”
“哎。”祝婉儿顺着她的手指看到几只和她一般高的小羊,她“嘶”了一下,勉强挤出一抹尴尬的笑,“没事,我带兰亭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