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光线下,烹煮的火焰成了最亮的光源。直哉的五官在跃动的火光中显得深刻而宁静,只有一双金眸彰显着不一般的存在感。
和善逸年幼还未张开的面容不同,他现在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精致与英气在一张脸上微妙地糅合在一起,显得格外引人注目。金发和金眸的优越性在他身上得到了很好的展现,但凡审美观符合人类标准的人,都很难对着这张脸说出好看之外的评价。
善逸看着直哉的脸,居然不知不觉恍了神。
这家伙果然是妖怪吧……哪有男人长这个样的?他迷迷糊糊想到。
直哉不知道这小子在想什么,要是被他知道善逸一边走神一边在心里反复推敲着他是妖怪的证据,恐怕又要一道雷劈过去。
小子欠揍!
沉默间,善逸的脸可疑地红了,他喏喏低下头,“对不起,直哉先生。”
直哉意外地挑眉,没想到这个咋咋呼呼的小子认怂得还挺快。
他习惯于对女性和小孩优待三分,善逸勉强还算是‘小孩’的范围,所以他很轻易地放过了他。
“我是人哦,和你,和桑岛先生都一样的。”
冷静下来后,听着他一应俱全的心跳、脉搏和呼吸声,善逸也意识到是自己反应过激了。仔细看看的话,直哉先生连影子都有啊,妖怪幽灵什么的是没有影子的吧?
只不过,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好像在那漆黑的影子里隐约听到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有什么活物在里面一样……
他盯着影子的时间太长了,直哉忽然问:“在看什么?”
善逸猛地惊醒,“没、没什么。”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影子中怎么会有活物呢?他觉得自己实在是想太多了,下意识把听到的窸窣声归结到了心理作用之中。
直哉微微一笑,“既然误会解开了,那就先开饭吧,吃饱了再来聊聊今天发生在你身上的事。”
这就是指善逸遭雷劈的事了,只不过作为当事人,善逸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经历了什么。听到要开饭,他还下意识问了一句:“不等等师兄吗?”
桑岛哼了一声,“以为你师兄是你吗?狯岳他还在训练呢,直到天彻底黑了才会回来。”
直哉自然而然地盛了四分之一的汤和食物出来,单独放在一个碗中,“这样够吗?”
他实在太有眼力见也太体贴了,以致于桑岛看向他的眼神里都是慈祥和赞许,“够了!等狯岳回来热热就能吃。”
“那就好。”
直哉笑着继续盛汤,第二碗是桑岛的,然后是善逸的,最后才是他自己的。
善逸那份量最足,汤碗递过来的时候,他还没反应过来,在知道是给自己的之后他才有些受宠若惊地接过。
直哉将最后的汤底和食物都包圆了,对善逸说:“吃吧,你接下来正是成长的关键时候,营养必须跟上。”
善逸没有意识到这句话中潜在的危机,还在美滋滋地道谢。直哉与桑岛对视一眼,彼此的眼中都是意味深长的神色。
一顿美餐,善逸从来没吃过这么好的手艺。普通的食材在直哉手中仿佛焕发出了不一样的光彩,在一碗汤中发挥出各自特有的滋味。种种味道毫无冲突地融合在一起,又变成了一种新的美味。
善逸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只会不停夸好吃。
直哉吃得又快又优雅,善逸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放下空空如也的碗了。但他耐心地等到另外两个人都吃完,然后才对善逸说:“先把餐具清理好吧,然后我们来聊聊发生在你身上的事。”
善逸吃饱了正是思维迟缓的时候,闻言呆呆地问道:“什么事情?”
直哉点点自己眼角,示意他看自己的眼睛;然后又歪歪头,一缕金色的发丝从他耳畔滑下来。
“……!”
善逸猛地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想起自己的眼睛和头发也变成这幅样子了……看习惯后果然觉得,金发金眼好帅啊。
就是不知道在自己身上,有没有直哉先生那么帅气了。
他咽咽口水,鼓足勇气道:“我准备好了!”
直哉轻笑:“先去刷碗。”
“哦!好!”善逸的脸一下子涨红,手忙脚乱地把三人面前的餐具垒到锅里,一起端走刷洗去了。
桑岛望着这个傻小子的背影,深深叹了一口气。
“善逸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性格太温吞怯懦,我原本有意将他培养成下一任鸣柱,但这孩子居然说怕死,不敢接我的任……”
空气忽然安静下来,直哉有意无意地朝紧闭的门扇那边看了一眼,回头笑着说:“胆小有胆小的好处,一味的大胆只会变成莽撞,到最后谁也保护不了,自己的性命也会葬送掉。”
他这番话说得平静却掷地有声,仿佛见过太多这样的人,也一路见证了他们的结局,所以才会发出这样的感慨。
桑岛深深看了他一眼,觉得这个年轻人的确如产屋敷在信中所说的那样,是一位必须谨慎对待的客人。
“不过现在我倒觉得释然了,有你在,鸣柱之位想必不做他想。如果我早早把其他人推上去,现在也是害了他们。”
直哉有些惊讶,“为什么这么说?”
桑岛感叹:“我本以为自己已经算是把雷之呼吸研习到极致了,直到看到你……能够沟通真正的雷电,这究竟是怎样的天赋啊,常人怎么可能超越得过?”
“这个啊,”直哉感到有些好笑,“如果是这个的话,善逸长大后也可以哦。”
桑岛慈悟郎瞬间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门外,碰巧早归的狯岳心脏狠狠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