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哉自然不会反对,他捡起地上的拐杖和木箱,拐杖还给桑岛,箱子自己提在手里。一老一少就这样前后下了山,朝桑岛建在山脚下的住处走去。
桑岛将善逸背在背上,一手拄拐,一手放在背后扶着他。余光瞄见直哉手里的箱子,忍不住问了一句:“那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
他的刀还插在上面,刺穿木箱时的手感也还清晰。那明明就是刺中了血肉的手感,可偏偏里面的东西没有半点反应,如同一团死物。
这与他通过手感得出的判断相矛盾了……除非直哉说他的箱子里装着一块猪肉,但谁会闲着没事背着一大块肉到处跑?
“这个啊……”直哉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箱子,自然而然地回答道:“这里面是上弦贰来着。”
桑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上什么?”
“上弦贰。”
“什么二???”
“上弦贰。”直哉好脾气地重复了一遍,“十二鬼月第二位,名叫童磨。”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说的话,箱子里面忽然传来一阵响动。直哉低头说:“现在还不能拔刀,不然阳光照进去,你就别想活了。”
箱子像是听懂了他的话,最后动弹一下,然后彻底安静下来了。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只是个木头做的箱子,直哉居然能从那诡异的静止中读出一丝委屈的意味来。
他轻哼一声:委屈就委屈呗,关我啥事。
桑岛慈悟郎:“…………”
他沉默了许久,考虑到背上沉睡的善逸,最终还是没有失态地大叫出声。
上弦贰?!是他以为的那个上弦贰吗?鬼杀队花了上百年的时间,都没能留下情报的六个上弦之中的一个?!!
看着直哉一脸的平静,再看看那个被捅了一刀还毫无动静的木箱,桑岛慈悟郎风中凌乱了。
这个年轻人到底知不知道,他说的话对他人造成了多大的冲击力!
直哉当然知道,但桑岛迟早是要接受童磨的存在的。他不会将他放出箱子,但对方有权利知道箱子里面究竟是什么,并以此为参考决定要不要留下他。
好在桑岛慈悟郎也算见多识广,震惊片刻后就无言地接受了上弦贰被装在箱子里的事实,默默地走到直哉前面带路了。
直哉:不愧是柱,心理承受能力就和他们的剑术一样出色。
桑岛宅坐落在四周无人的山脚下,除了必要的居所之外别无院落。日常需要的消耗品和食材就码放在一个小仓库里,门外上着锈迹斑斑的锁,连强盗看了都不太想闯进来。
这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一位强大的剑士应该居住的地方。
产屋敷耀哉当然不会如此苛待自己退役的剑士们,这是桑岛自己要求的,理由是过于安逸的生活会磨平他的危机感。
就算退役了,他还在以剑士的标准要求自己,从没有一天的懈怠。
“鸣柱您还真是……”直哉搜寻了一下词汇库,“艰苦朴素。”
在他的印象里,这是个相当了不起的赞美,但桑岛慈悟郎明显没听懂。
他把善逸放回床铺上,纠正道:“是前鸣柱,老夫很早以前就退役了。”
直哉理所当然地说:“但现在不还没有新任的鸣柱吗?有了新的再改口也不迟。”
“你这家伙……”桑岛快被逗乐,却又硬生生忍住了。
强大后辈的好话谁不爱听呢?尤其是这位后辈一脸正直地看向你,仿佛他口中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内心一样。
这让他隐约产生了一种自己还是那个备受尊敬的鸣柱的错觉,新入队的剑士会用无比崇敬的目光看着他,期待着他在战斗中大展身手。
可错觉终究是错觉,往日的荣光都过去了,现在的他只是蜗居在这个偏远小镇的边角处,一个平平无奇的老头。
桑岛慈悟郎长叹一口气:“这么多年没有新的鸣柱接任,责任都在我。我没能培养出合适的继子,导致雷之呼吸一门后继无人……老夫对不住主公大人啊。”
直哉听出了他的落寞,却没有随意接话。这种时候一旦开口就意味着他要帮对方解决这个麻烦,而他暂时还没做好这种准备。
产屋敷耀哉将他介绍过来,或多或少也是存了这种心思。万一直哉能够有所触动,愿意学习雷之呼吸并接下鸣柱之职的话,他就算立刻出了什么意外,鬼杀队也不会因为无人主持而被无惨消灭。
直哉的存在就像是一颗大号的定心丸,在尊重他的意志的前提下,产屋敷耀哉当然是想尽办法也要把他拉到鬼杀队这边。
反倒是桑岛这个小老头,颇有些死心眼,看出直哉的体术自有传承,始终没提要将雷之呼吸教给他的事。
笑话,人家自己的剑术就未必比雷呼要差,这种时候主动说要做人家的师父,不是自取其辱吗?
他当然不会这么自大,觉得以自己的剑术足够做直哉的师父。
倒是直哉对他刚刚霹雳般的一刀十分感兴趣,一直在追问那是什么招式。
他一边忙前忙后帮忙照料善逸,一边勤快地帮桑岛把今天晚饭要用的食材都收拾好了。雪白的萝卜块和魔芋豆皮等等食材整整齐齐码在一处,一看就知道是经常做饭的人才能摆出的案板。
桑岛见此,再矜持也撑不下去了。
直哉夸他那一刀又干脆又利落,他就受不了地摆摆手,“哪有什么招式!那就是危机时反射性地挥一刀,真正的雷之呼吸要比那厉害多啦,堪称真正的疾如雷霆!”
自尊心强的老头就是这样,逼他交代什么他是绝不会就范的,非得顺着他的脾气来,把人给哄乐呵了,才会自己把话都一箩筐地抖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