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童磨才像是彻底暖机回复了一样,眼睫毛扑朔朔眨了眨,眼里重新填满笑意。
“呀——还真是睡了好长的一觉呢!”
他不害怕直哉在场,自顾自从箱子里坐起来,慢悠悠伸个懒腰。
直哉的金眸一直注视着他,防备着任何可疑的举动。
童磨看起来有点伤心,“我都这么配合了,被装在这么大点的箱子里被你拎了一路,你还不相信我的诚意么?”
他伸手比划了一下身下箱子的大小,又在转头时‘不经意’发现了产屋敷耀哉。
“啊!新面孔呢,你是谁?”他故意用天真而甜蜜的语气问道。
产屋敷的态度很平和,丝毫看不出来异样,他回答道:“在下产屋敷耀哉,是鬼杀队这代的当主。”
“呀!”童磨掏出精巧的小扇子,不知为何,这把扇子和他身上的衣服与他一同缩小了。
他没有攻击,而是把扇子挡在下半脸上,睁大了眼睛看着产屋敷,“居然是你?”
直哉看不下去了,冷冰冰地拆穿他:“别装了,你早就知道了不是吗?”
童磨这才笑眯眯地放下扇子,拉长声音道:“开个玩笑嘛,别生气。”
产屋敷打量着他看向直哉的眼神,若有所思。
童磨倒是很有自知之明,一副全然放弃抵抗的姿态,“来吧,有什么想问我的?能说的我都会说,不过说太多容易被那位大人抹杀掉,所以请珍惜些使用我。”
他胡说八道的,无惨那边的感应通道依然被屏蔽着,此处发生的一切他都不会知道。
但童磨不希望产屋敷得寸进尺,所以才撒了这个谎。他只是被直哉俘虏,又不是被鬼杀队,完全没必要回应他们的每一个要求。
他依然不把人类放在眼里,心心念念的只有不同于人和鬼,世间唯一且独特的怪物。
产屋敷似乎也看出这一点,轻声问:“你完全没有人类的情感,对吗?”
童磨脸上虚假的笑容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安静地盯着产屋敷,眼神中甚至没有任何负面的情绪。
他只是那么静静地看着,玻璃珠似的眼底反射出凝视者的模样。
“为什么会知道?”他很好奇。
“随便猜的。”产屋敷轻描淡写,那笃定的样子看上去却丝毫不像猜的。
童磨心一梗,要是有人类的情感的话,估计他已经生气了。
但他没有,所以他只会继续问:“怎么猜的?”
产屋敷伸出两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双眼,又指了指童磨的,说:“这里,你的眼神不对。”
不管笑容伪装得再怎么真实,眼神是骗不了人的。童磨看向其他一切的时候都是毫无波动的,唯独看向直哉的时候,眼底有一丝志在必得的好胜。
产屋敷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于是他意识到,童磨比他想象得要棘手得多。
不是直哉以为的武力威胁上的,而是更深层次的,某种精神上的东西。
童磨的内心世界是完美自洽的,他只会听从自己的意志,任何外界施加给他的影响都是无效的,因为他完全可以屏蔽它们——除非出于自己的意志,他愿意接受影响。
这样的情况下,审问已经没了意义,他只会说出自己想说的,对自己想要倾诉的对象。
产屋敷忽然就决定:“直哉先生,上弦贰能否继续交给您呢?”
直哉明显吓了一跳的样子,眼底划过一抹无所适从。
“啊?怎么……怎么忽然就这么说呢?”
“这是个无理的请求,在下心知肚明。但能够从这只无心的鬼口中得到真相的人,或许暂时只有您一位,所以请原谅我如此无理的请求。”
直哉无法拒绝一个为了使命付出一切的人的要求,尤其当他的使命与自己的理念不谋而合的时候,拒绝这个举动就更为难了。
于是,就这样,他被原路送回接应的地点,手中提着和来时一模一样的箱子。
不同的是,童磨这次并没有被封印五感。似乎是面见产屋敷时勉强称得上‘乖巧’的举动为他赢得了几分信任,直哉并没有再像对待一件死物一样折磨他。
他敲敲箱子内壁,发出‘咚咚’的声音。
“直哉、直哉,接下来我们去哪?”
站在道路的分叉口,直哉感到深深的迷茫。灭尽龙替他一巴掌呼在箱子上,果然,童磨安静了。
这下好了,接手了个麻烦精,既不能吃,还要想办法从他口中掏出情报。
直哉生无可恋,“你能不能直接交代了?”
“不能哦,”童磨笑嘻嘻,“说了的话会立刻被直哉吃掉的吧?我可不想和那群下等鬼待在一个地方,等你不想吃我了再说。”
直哉:“……”那恐怕真的很难。
童磨说的是‘不想吃’,而不是‘不会吃’。后者直哉可以通过约束自我行为来达成,可前者完全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想法啊!他该怎么抑制住一个堪比饿了想吃饭一般自然的想法?
“……先去找前鸣柱吧。”他最终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