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尔当然不是认真和直哉要钱的,他只不过是逗逗他罢了,谁想到这小子过了十年还是这么容易较真。
当银行发来的邮件显示足够买来回十趟的车票钱被打进他的账户后,甚尔哑然。
他握着手机陷入沉思,半晌后给自己老婆发了个短信。
‘要不要去奈良玩?’
弥生回得很快:‘不行哦,最近要加班。’
作为这个家明面上的资金来源,她一直在努力工作,供养他人眼里‘一事无成’的丈夫,和聪慧懂事的儿子。
甚尔腹谤一句:迟早有一天把那个叫自己老婆加班的混账暗杀掉。
但这也只是美好的幻想罢了,真要这么做了,他老婆铁定跟他离婚。
于是甚尔只好退而求其次,低头问儿子:“要不要跟我去奈良?”
惠年龄虽然小,心思却缜密,“奈良是哪里?”
甚尔敷衍道:“是个很远的地方。”
“那妈妈呢?”
“妈妈要加班。”
一听这话,惠立刻就想说那他不要去了,他能照顾好自己和真希真依。可话还没说出口,他就听甚尔说——
“——直哉也在那边。”
惠立马改口:“我也要去!”
甚尔:“……”
这臭小子,在得知自己亲爹要出远门的时候毫无反应甚至有点高兴;可一听说直哉在奈良,立刻屁颠屁颠地想要跟过去。
甚尔嗤笑一声:“你可真是他亲侄子。”
惠才不理会他的调侃,紧紧扒着他的裤脚,“带我去,带我去!”
自打他从真希真依那里得知直哉的日常生活后,就对这位小叔叔越发憧憬。管理家族、祓除咒灵、拯救众人……他该有多厉害,才能做到这么多事啊!
真希说,禅院家还有很多比甚尔还要讨人厌的家伙,惠觉得很吃惊。
他从小接触过的最讨厌的人就是甚尔,这人丝毫没有要照顾孩子的自觉,而且还喜欢逗孩子玩。有时候开得玩笑过火了,惠就会被惹得恼羞成怒,恨不得把自己老爸团起来塞到垃圾桶里去。。
他敬畏地想:自己照顾一个老爸就已经够累的了,而小叔叔居然还要照顾好多个比甚尔还要过分的人……小叔叔好厉害!
甚尔不知道儿子对直哉的崇敬之情有一大半来源于对自己的怨念,就算知道,他大概也会不当回事,一笑了之。
他扣着惠的头,顺手把他随了母亲的发型揉乱。
“那你回去后自己和妈妈解释,我不会帮你的。”
惠做了个鬼脸,“才不用你帮。”
甚尔挑眉。
不是他的错觉,惠最近的确变得开朗许多。一方面是有直哉这个夸人精的日常赞美,他竖立起了自信心;另一方面则是和真希真依两个相对外向的孩子的相处,使得惠越发擅长表达自己的情绪了。
不管怎么说,这是个好兆头。
但唯有一点甚尔需要强调一下,“你小子,对你爹放尊重点啊,小心我揍你屁股……”
惠拼命护着头顶,试图阻拦住这个不靠谱的亲爹揉乱自己头发的行为,“好啦我知道了!别弄我!”
父子俩打打闹闹地回到了家里,见到了正在搭积木的双胞胎。
甚尔帮惠把脱下来的衣物挂好,回头就看见三个孩子兴冲冲地围成一团,小脑袋凑在一起。
惠问:“小叔叔在奈良,甚尔和我要去找他,你们要一起吗?”
甚尔在一旁嚷嚷着‘喂我可没说要带她俩’,然而三个孩子默契十足地无视了他。
真希摸着下巴,“唔,虽然想去,但还是算了。”
真依补充道:“直哉不喜欢我们跟他到处跑的。”
和惠类似的想法,从小到大她们俩不知产生过多少回。直哉怕自己照顾不好她们,从来不敢带她们一起去执行任务。长此以往,双胞胎也知道了他的为难,不再当着他的面说想和他一起出去。
慢慢地,直哉开始在外出的时候把她们一起带上了,但他仍不愿在随便哪个地方放她们从自己的影子里出来。只有在他真正信任的场合下,他才愿意把自己的弱点暴露出来。
可惠不知道这些,他呆呆地问:“为什么小叔叔不喜欢我们跟着他?”
一旁的甚尔冷不丁开口:“不是不喜欢。”
只是没有自信能照料好他,所以不敢带他走罢了。
惠期期艾艾地仰望着他,“真的?”
就算被甚尔哄骗逗弄过一百次,他也愿意再相信他第一百零一次,“那你带我去找小叔叔吧!我……”他回想起甚尔问直哉要车票钱的模样,咬咬牙,“我把我的零花钱给你!买自己的车票!”
换作一般的父母,此时已经在为孩子的反应感到哭笑不得了——可甚尔哪是一般人!
他丝毫不觉得哪里不对,反而十分自然地朝惠伸出手,“你把妈妈给的零花钱存起来了?攒了多少钱?拿来我看看。”
生在一个妈妈外出挣钱,老爸则大手大脚的家庭里,惠在很小的时候便无师自通了储蓄的重要性,并身体力行地实践着。
其实除了母亲,直哉也会给他和真希真依零花钱。双胞胎通常都拿这些钱来买一些自己感兴趣的东西,玩具刀或玩具枪什么的,而惠则是全部存起来了。
他的老爸这么败家,买一把莫名其妙的刀就要好几亿,妈妈挣了多少也不够他挥霍的。
他得存钱,然后早日把‘供养’父亲的担子从妈妈肩上接过来。
惠珍惜地从抽屉里拿出自己的存钱罐,双手捧着,递给甚尔,“你数数吧,看够不够车票钱!”
小猪存钱罐在惠的手里,沉重且殷实。但甚尔的手足够大,单手就能稳稳地把它拿起来,放在耳边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