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哉心里一颤,抱着紧张的心情继续朝下面看去。
在看清祭坛中央被绳索捆住的东西时,他愣了一下,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可再看过去还是一样的东西。
他忍不住拽了拽甚尔的衣领:“你看那底下……”
甚尔顺从地看过去,也愣了一下。
“真是她啊?”他有点惊讶。
说实话,他还以为这女人已经死了呢。
在甚尔的视线中,一切就都如同那张照片上所显示的一样。那个名叫条月御子的少女被束缚在祭坛中央,木然地低着头,即便外界发生了这么大的动静也没有做出一点反应。
甚尔挑了挑眉,觉得她这个样子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余光中瞄见直哉震惊的表情,他问道:“怎么,你看到的和我不一样?”
的确是很不一样的。
甚尔无法看见咒力,眼中所见的唯有现实世界中的一切;直哉能看得见咒力以及咒力构成的一切,所以在他的眼中,祭坛中心的不是条月御子,而是一只格外眼熟的咒灵。
三个月前深夜袭击他的那只咒灵、昨天差点杀了他的那一只,以及现在他眼前的这一只……三只体型大小递减,外貌特征却一模一样的咒灵依次闪过直哉的脑海,最后指向了一个令人震惊的结论。
这些一脉相承的咒灵,都是在眼前这个昏暗的地底祭坛之中诞生的!
恍惚间,直哉忽然想起甚尔在医院中对他说过的话:除非人类先死干净,否则咒灵永远不会消失。
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中,被众人用狂热的视线催生出来的咒灵,它如同胎儿一般环抱着自己的膝盖,用梦呓般的声音低喃着:别看我……
直哉愣愣地看着它,甚尔说的话他并非没有听到,只是由于太过震惊,无法及时给出反应。
他花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祭坛上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甚尔看见的没有错,他自己看见的也没有错。那是条月御子,也是咒灵,只不过后者将前者牢牢地包裹在了自己的体内,所以在他看来就没有条月御子的模样了。
直哉忽然就在心底涌起了一股难以抑制的愤怒——咒灵伤人,他拼上自己的生命也想从它手下救人,可这些人却暗中聚集在这里培育新的咒灵!
他猛地转头,怒视为首的那名鬼面人:“你们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鬼面人原本忌惮着甚尔的武力,不敢随意开口,但被直哉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当着这么多‘信徒’的面厉声质问,他顿时有些挂不住脸,恼怒道:“我等再次举行神圣的仪式!你们这两个罪人,打搅了祭礼,神明一定会惩罚你们……圣女大人一定会惩罚你们……”
他神经质地絮絮低语,没看到直哉露出的不可思议的表情。
“圣女?你是说条月御子??”他气得笑了,“把人像牲畜一样捆起来,叫她受咒灵侵蚀,这就是你们口中的‘圣女’?!”
甚尔感受到了他的怒气,随口安抚一句:“和他们说那么多干什么?统统打晕完事。”
祭坛中央的条月御子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还不清楚,他动不了这个女人,还动不了这群待宰羔羊一般的普通人吗?
说完,甚尔就再度抬起了手中长刀,做出要动手的架势——
“——圣女大人!!!”
鬼面人忽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高高举起了手中一柄造型诡异的小镜子,他将镜面对准了祭坛中央垂着头颅的条月御子,大喝道:“快保护我!!!”火山文学
甚尔在见他抬起手的那一瞬间就觉得情况不对,他的直觉疯狂朝他示警,就好像一旦那面镜子彻底抬起来,情况就危险了。然而就算他立刻像投掷标枪一样掷出手中的长刀,果断地削断了鬼面人持镜手臂,也为时已晚。
只有一瞬间,镜面彻底地对准了条月御子,映照出了她的脸。
在所有人的惊呼声,和鬼面人凄厉的惨叫声中,直哉忽然听到一个异常的动静。
他猛地转过头去,看向祭坛中的咒灵,只见它正缓慢地仰起头来直视自己,一边留着血泪,一边动作迟缓地从地面爬起来。
‘别看我……’
而在甚尔的眼中,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
条月御子如同关节滞涩的木偶一般,颈部发出‘咔咔’的声响,她抬起头来看向这边,眼下缓缓流淌过一滴泪水。
那滴泪正好划过她脸上狰狞的伤疤,显得她既可怖又可悲。
她呢喃道:“为什么,你们还要叫醒我呢……”
甚尔脸色猛地一变。
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