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哉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他时而变成全副武装的狩猎者,与体型相较于自己十倍甚至百倍的怪物厮杀;时而变得孱弱矮小,面对怪物的追杀只能慌不择路地逃跑。
两种天差地别的体验让他不禁陷入了混乱:到底哪一种才是真实的他?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一个小小的生物靠近了他,那东西先是低头嗅了嗅他,见他没反应,就自顾自地钻到他怀里趴下了。
直哉闭着眼,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任由对方动作。
“呜……”他听见一声稚嫩的鸣叫声,对方撒娇一样地在他怀里蹭了蹭。
紧接着,一股暖流从二者相贴的部位流入直哉的身体,他在这舒适的温度下慢慢忘记了之前光怪陆离的梦境,安静地陷入了沉睡之中。
……
再睁眼时,天已经黑透了。
直哉趴在柔软的床铺上,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从被子里伸出手,盯着那上面缠了好几层的绷带看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一切。
是了,他和甚尔计划了要将咒灵引到无人处,可到了约定的地点,甚尔却没有出现。为了救那个看不见咒灵的女孩,直哉没有办法只好以自己为诱饵引走了咒灵,并遭到了惨烈的追杀。失去咒力的他面对咒灵毫无胜算,他原本以为自己会就此死掉的……
可现在看来,他好像保住了一命。
记忆中模糊地有一个白色的人影,直哉记不起他是谁,但唯独记得是他救了自己。
他是谁?
直哉盯着自己的手掌发愣,然而很快有一道声音打破了他的沉思。
“醒了?”
直哉呆愣地顺着那道声音看过去——房间里没有开灯,他只能看到一个倚靠在角落里修长的人影。
虽然看不清面容,不过直哉还是一瞬间就凭借着熟悉的数据判断出了眼前人的身份。他抿了抿唇,小声道:“甚尔……”
“嗯。”甚尔的声音听上去有点沙哑,语气漫不经心。
他走到直哉的床边,脚步悄无声息。
“感觉怎么样?”他偏头询问道。
“……”直哉没有出声。
他还记得甚尔没有及时出现来救自己的事,之前情况紧急所以他没来得及想清楚,事后再一回想,他就发现了甚尔身上的问题。
他是真的被什么急事拖住了脚步,所以才没能赶来救自己吗?还是说……这一切本就是他故意设计的呢?
直哉想不清楚,也不知道该不该直接问甚尔,所以只能保持沉默。
甚尔见他不理人,破天荒地没有一走了之,而是在他床边坐下来,慢条斯理地问:“记仇了?”
“……”他果然是故意的吧!
直哉颤抖地深呼吸,本想直接质问甚尔为什么要欺骗自己,可他气到极致,一时间又不想和甚尔说话。
于是他气呼呼地把脸埋进了枕头里,表明自己不想搭理对方的态度。
甚尔没生气,反而是轻笑了一声。他没有继续和直哉说话,也没有解释自己的行为,而是随手拍了拍直哉盖在身上的被子,接着起身出了房间。
‘哒’的一声,很轻,房门的门锁阖上了。
“……”
直哉愣愣地趴了一会儿之后忽然意识到:他就这么走了?
一句解释也没有,丢下自己就走了???
他不敢置信地抬起头,发现房间里的确是一个人都没有了之后,控制不住地喊了一声:“甚尔?!”
没人回答,只有墙上的壁钟在滴答作响。
直哉表情空白地盯着房门看了好半天后,眼圈突然红了,他咬着牙趴回枕头上,气得‘呼哧呼哧’直喘气。
混账!王八蛋!不要脸的大骗子!
禅院甚尔是小狗!
他把头底下的枕头当做甚尔,又是捶打又是撕咬,一边咬一边恶狠狠地骂道:“咬死你、咬死你……”
咬着咬着,他忽然感觉眼圈一酸,眼睛里不受控制地冒出一点湿意。
生气生到一半,他忽然冒出一股难以抑制的委屈——凭什么啊?他这么相信甚尔,凭什么他要欺骗自己?
甚尔想杀他吗?
来到这个世界三个月,直哉真正付出了信任的只有真奈和甚尔。现在甚尔突然背叛了他,事后还一句解释都没有,直哉感觉自己交托出去的信赖和尊严一起坍塌了一半,伤心得难以言喻。
直哉哆哆嗦嗦地松开嘴——一定是他咬得太用力了,才不是他委屈得要哭了!不是!
他把脸埋在枕头里,瘦小的肩头时不时颤抖一下。
大概三分钟左右,直哉还没纾解完心里的委屈,就只听门外忽然响起一道‘滴’声,紧接着门锁‘咔哒’一响,门被从外面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