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的头皮一阵发麻,感觉满脑袋的头发都竖了起来,脸上和后背上面全是冷汗。这个时候,不是鱼死,就是网破,狭路相逢勇者胜!好在,我的手已经摸索到了身边的那支锚枪。于是,我急忙把锚枪端了起来,冲着墙角的那只怪物就要扣动扳机,却不成想被旁边的一只大手给拦了下来。
我本能的扭头一看,竟然是大伯。当时,我一下就糊涂了,不知道大伯想干什么,难道善心发现?菩萨附体?想放过这个怪物?大伯见我用一双困惑的眼光望着自己,立即举起手里的潜水灯往墙角一照,我这才看到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怪物,而是一块高大的石碑。石碑足有二米多高,上端雕刻着一只巨大的兽头,在这种昏暗的环境下,猛地一看还真以为是那只怪物。既然不是怪物,那么刚才那只怪物又跑到哪里去了?想到这,我赶紧又紧张的朝四周望去……这才注意到我们正处在一间方方正正的墓室里,身边除了大伯还有兰花指、卢萍,四个人一个也不少,唯独少了那只怪物。
“这是怎么回事?刚才那只怪物明明跟我们一起被水池里的水卷了出来,怎么好好的不见了?会不会躲藏在某个阴暗的角落?”我急忙收起锚枪冲大伯问道,同时警惕的向四周看了几眼。大伯轻轻的摇晃了脑袋,没有马上回答我,而是用潜水灯朝墓室里仔细地照了一圈,看样子是在寻找着什么,最后将灯光定格在墓室旁边的一道石阶上。随着他的灯光望去,只见这道石阶少说也有五六米宽,几十级长。整个石阶顺墙壁盘旋而下,全是用当地的青石铺成,石级上全是湿湿的水迹,似乎是直通池底。看来,我们刚才就是从这个地方被湍急的池水卷到这里的。
望着那级石阶,大伯这才开口说道:“伏荣,你还记得我给你讲的那段二十年前的经历吗?”我点了点头,回答道:“记得!难道说刚才这池子水就是当年你和许雯秀跳进去的那池子水?”
大伯点了点头,说道:“没错,就是二十年前的那池子水……刚才,我一掉进去就发觉了。”
“我明白了,这么说来你和许雯秀当年就是被水卷到这里的……”我把话说了一半,便没有再往下说,担心勾起大伯痛苦的回忆。大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下头说道:“不是我,而是雯秀……”听大伯这么一说,我心里一下就明白了。当年大伯和许雯秀虽然都被那池子水卷了出来,大伯却被卷到了另一间墓室,而许雯秀正是被卷到了这里。换句话说,我们四人被卷到了这里,而那只怪物却被卷到了另外一间墓室,怪不得它不见了踪影。
这时,旁边的兰花指听的有些云里雾里的,就插了一嘴连珠炮似地问道:“你爷俩说的是什么呀!什么二十年前,雯秀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对了,谁叫许雯秀,她是干什么的?”
我和大伯对视了一眼,谁也没有理她。兰花指刚要再问,卢萍捂着半个脑袋从旁边走了过来,嘴巴里还一个劲的**,看样子刚才着地的时候摔着头了,好在并不严重。她探着身子看了看那级石阶,有些恍然大悟地说道:“看来这个水池底下另有玄机啊,也不知道这些台阶会通往哪里?会不会是当年工匠们留下的另外一个逃生出口?”听她这么一说,我们赶紧将潜水灯向台阶下面打了过去,发现这些台阶竟然成一个喇叭状,上面宽下面窄,潜水灯的电力有些不足,再加上台阶下面水雾缭绕,根本无法看清楚。同时,耳边还隐隐传来水流的声音。
兰花指看了一会,忍不住接过卢萍的话说道:“这下面怎么可能是古代工匠留下的另外一个逃生出口?从目前的情况看,这些台阶至少在地面几十米以下,凭我多年的考古经验,古代的工匠绝对不会把逃生暗道修建在这种地方,这不是自掘坟墓嘛!”说完这话,她有些神经兮兮的又说道:“这下面水气迷蒙的极其诡异,那个怪物不会就在下面猫着吧?”说完这话,她可能感觉说错了话,赶紧“呸呸”了两下,吐了几下舌头不再言语。
我和大伯经她提醒,马上想到了刚才那块石碑,说不定上面有我们需要的东西,急忙转身朝那块石碑走去,兰花指和卢萍紧跟其后。等我们走到石碑跟前才发现,石碑上面雕刻的那个兽头居然跟刚才那个怪物极其相似,说人非人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当时就有些不理解了。据我所知,古人会在重要的水域沉入石牛或者铁牛之类的镇水兽,目的就是镇守水道,保过往船只平安。再就是古人通常会在石碑上端雕刻盘龙或者碑檐之类的装饰,体现庄严大气。然而这座石碑上面却雕刻了一只极其丑陋的怪物的头。如果把石碑当做镇水兽使用,那太说不过去;把石碑当成真正的石碑,又太失庄严。我越想越糊涂,不知道这块石碑立在这里究竟是什么用意,难道为了纪念这种怪物?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大伯和兰花指已经打着潜水灯在石碑上面仔细看了起来。借着他们手里的灯光,我看到石碑上面刻满了一些隶书模样的小字,密密麻麻的非常多,但是排列的却十分整齐。可惜全是些文言文,之乎者也的有些绕口。我粗略地看了几眼,这些字大多倒是能够认识,看上去应该是记述着某件事情。但是,石碑上的字太多了,我没有这个耐性把整篇碑文看完,又急于把意思搞明白,只好随口问道:“上面说了些什么?”
兰花指没有接话,反而用手指了指石碑最上面的三个大字。我上前一看,原来刻的是“功德碑”三个大字。这下,我更迷惑了,既然是功德碑,那表彰的是谁的功德?不过,我还算聪明,一下就联想到石碑上端雕刻的那个怪物的头像,心里顿时有了些眉目,于是试探性地又问道:“不会是表彰那个怪物的吧?”
大伯点了点头,从鼻孔里“嗯”了一下,算是肯定了我的猜测。兰花指倒是干脆,白了我一眼说道:“人家不叫怪物,叫鲛人。”说完这话,就照着石碑上的字读了出来:“南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泣,则能出珠。鲛人脂油,燃灯万年不熄……”读到这里,兰花指接着用大白话解释道:“石碑上说,鲛人长的跟人一样,生活在大海里。它们擅长织布,眼泪可以化成珍珠,不但解决了当时军队的服装,还能提供军饷。更重要的是它们的油脂可以炼成灯油,并且燃点极低,比白磷还低,在太阳下晒一下就能燃烧。它的油一滴就可以燃烧数日,一盏油灯能够千年不熄,被作为帝王陵墓中的长明灯使用。所以,你想啊,鲛人活着的时候,能够给帝王创造财富,死后还能当长明灯给帝王守灵,这么大的功绩,立个石碑表彰下功德也是应该的嘛!”
听完兰花指的话,我顿时恍然大悟,怪不得在石碑顶端雕刻了一个鲛人的头像,敢情是为了表彰它们的功德啊!这么说来,我在那个幽灵船下面的海水里以及那扇残破的窗户看到的和被大伯射伤的,以及刚才跟我搏斗的那人怪物就是石碑上所说的鲛人?想到这,我赶紧满脑子搜索起有关鲛人的信息,隐约记得《山海经》里曾提过鲛人,不过书里说鲛人早在几千年前就已经灭绝了,难道说我们看到的是史前的鲛人不成?还是侥幸活下来的鲛人?想着想着,我的脑袋再次大了起来,两边的太阳穴疼的一个劲的乱跳,干脆不再去想。我见石碑的正面被大伯和兰花指,还有一个负责打灯的卢萍霸占了,只好绕到石碑的后面想看看有什么东西。
我抬头一看,只见石碑后面光秃秃的,打磨的异常光亮,几乎就像一块玉一样光滑平整,但上面却一个字也没有。我觉得有些无趣,打算再绕到石碑的正面瞅瞅。就在我转身往回走的时候,灯光斜着照在了石碑上面,光滑的石碑上面一下闪现出了一幅长长的画面,但是随着我的走动很快就消失了。即使这样转眼飞逝,还是被我无意中捕捉到了。我赶紧走到跟前想看的清楚些,但石碑上哪里还有什么画?依旧是光秃秃的一片什么也没有。然而奇怪的是,当我再次慢腾腾地回到刚才的位置时,那幅长长的画卷却再一次浮现在石碑上。这下,可激起了我浓厚的兴趣,如同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兴奋。我不停的变换着方位,想验证那幅画出现的概率,然而都没有成功,只有站在某个特定的位置它才会出现。我努力的抑制住激动不止的心情,急忙招呼大伯他们过来瞧一瞧。
兰花指和卢萍正忙着研究和拓印石碑上面的文字,根本不理睬我的大呼小叫,只有大伯绕到了我的身边。他一看到石碑背后的那幅长画,先是一愣,接着便欣喜若狂,想走近了一些看。我赶紧拉住了他,把上面的玄机告诉了他。大伯听了也是兴奋的不得了,眼睛里几乎都能放出光来,比看到那块虎符还要激动。
这幅长画从上到下描绘的是四个不同的场景,第一张图是一条长岭,旁边还有一座不起眼的庙宇;第二张图是一座高大的山峰,山下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河;第三张图是一座被海水围绕的小岛,岛上还有块巨大的石碑;第四张图是一座入云的雪山,在雪山的半山腰有一栋华丽的宫殿。在这四幅画的头顶上还绘画着一尊四面佛。这尊四面佛几乎跟我在神头岭地下陵墓及老君山天坑里看到的那两尊一模一样!然而,更让人奇怪的是这四幅画面之间均用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相连,把四幅画连接成了一个整体。
当我和大伯仔仔细细地把这四幅画看完,一下就蒙圈了,搞不明白它想表达个什么意思。虽说这四幅画每一幅都能单独表达一个意思,但它们却同时出现在一起,中间还用一条小径相连,这不明摆着告诉你它们之间相互有联系嘛!但要是说彼此之间有联系,怎么个联系法?别的不说,单从画面上看,有山有河,有大海有雪山,还有庙宇和宫殿,这个跨度的确够大的,实在是让人不知从何入手。就在我盯着那四幅画苦思冥想的时候,大伯好象领悟到了什么,浑身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接着把头扭了过去,举起手里的潜水灯向这四幅画对面的墙壁上就照了过去。
借着潜水灯有些发散的灯光,我隐约看到对面的墙壁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模模糊糊的也不能确定是什么。没想到大伯的眼睛比我还好使,竟然能认出那是几行清秀的小字。我和大伯不约而同地走了过去。这几行字是竖着刻在石板上的,力度非常轻,字体也不规整,不象是用凿子之类的工具雕刻上去的,反而有点象用随身携带的硬物划出来的一样,但却非常的清秀文雅,给人一种飘逸脱俗的感觉。这些字总共两句,第一句写的是“岱岭玉君连北海,巴山王母沐瑶池”。第二句是:“你若有情命注定,相聚又是离别时。”
这明摆着就是一首打油诗,估计还是出自一个不知名的人之手。没想到大伯此时却一下就呆住了,接着身子微微颤抖起来,很快两行浊泪就从眼窝里地流了下来。我不明就里,出来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大伯伤心成这样,急忙问他怎么了?大伯没有吭声,依然站在那里独自流眼泪,目光呆滞着望着墙壁上的那两行字,整个人如同傻了一般。我当时吓坏了,暗想这会不会是中了通天眼以后留下的后遗症?想到这,就想偷偷溜到石碑前面跟兰花指商量下应对办法。谁知,我刚刚挪动了一步,大伯忽然扭过头泪流满面地看着我,用近似嘶哑的声音说道:“这是雯秀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