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不住一愣,脱口说道:“不就是一枚玉蝉吗?能值这么多钱?”大伯紧张地向四周看了看,这才说道:“别看这么一枚小小的玉蝉,它可是西汉时期的东西,所以才会这么值钱。”说到这里,大伯话题突然一转又说道:“其实,这个玉蝉不是什么狗屁的‘定颜珠’,而是专门为死人准备的冥器,含在嘴里暗示着死后能够化蛹成蝉飞升腾达,对活人来说是一件很不吉利的东西!要不是这个原因,肯定还值钱。你放在身边,就不怕膈应?”
我当时就无语了,这只玉蝉不正是从那具干尸的嘴巴里掉出来的吗?听大伯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冥器的意思。不过,我转念一想,这肯定是大伯故意这么说的,无非是想卖掉这枚玉蝉啊!于是,我本能地抬头看了下大伯的脸,想从他的脸上看出点破绽,但他依然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模样,看上去根本不象是在说谎。我低头又仔细一想,这一路上大伯可从来没有骗过我,看来说的是真的。再考虑到惠慧还在昏迷之中,后续的治疗费肯定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我心里很快打定了把这枚玉蝉卖掉的主意。
这时,兰花指拿着一张单子满楼道的找我们,说是护士让抓紧去窗**钱,并交待惠慧已经住进了ICU,虽然已经苏醒过来,但暂时还没有脱离危险,再三强调如果不按时交钱的话就不给惠慧继续治疗了,医院还要撵我们走人。我顺手接过来一看,竟然是个四位数的帐单!看样子,大伯刚刚交的住院押金已经报销了,当务之急必须赶快卖掉这枚玉蝉。不过,话又说回来,虽说这东西是古董,可毕竟是死人用过的冥器,能好出手吗?
大伯看我这副模样,还以为我舍不得,可能为了安慰我,就对我说道:“这些东西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以后有机会大伯一定还你一个比这个还要好几倍几十倍的宝贝。”说到这里,大伯看了我一眼,见我不说话,以为我默许了,抬腿就往医院外面走去。走了几步后,突然又站住了,回过头对我说道:“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古董店长长见识?”
我点了点头,表示愿意跟他去。凭心而论,出来的这段日子没少花钱,又是食宿又是买装备,这些钱都是大伯自己掏的腰包。现在,要不是惠慧受了重伤,急于大笔钱用,大伯也不至于想到这个法子。再说了,人家惠慧可是救过我的命!没有她,说不定我早就被那些鬼手蛇藤吃了,相比起来这枚玉蝉又算什么?更何况我也不是一个爱财的人。我俩来到医院的门口,叫上了一辆出租车就直奔当地的古玩市场去了。一路上听那司机师傅说,这里原先的古董市场并不火爆,而现在却成了全市属一属二的古玩和古董交易集中地。为什么呢?原因就出在几年前在老君山上出土了许多文物,包括那几个大铜鼎,这才带动了古董市场的人气。
司机师傅还说,现在的古董贩子都比较唯利是图,常常以假货仿货骗人,造假贩假的事情屡见不鲜,要是想买真古董,价格还公道,还是要到聚义阁去。聚义阁,是当地最大的一家古董店,信誉不错,讲究诚义,不唯利是图。到达古玩一条街后,我和大伯按照出租车师傅的指点,在偌大的市场里寻找起聚宝斋的店面来。我想大伯之所以要到聚义阁来的原因,想必这家店铺跟一些大客户有联系,再说这种东西有些人未必敢买或者买不起。我和大伯沿着车水马龙的街道走了一段距离后,就看到了那个古香古色的聚义阁的招牌。从外面的规模上看,这家店铺沿街二层,楼上楼下足足有四五百多个平方,的确是一个不小的店面。
大伯并没有急着进去,反而在周边闲逛了起来,直到下午快关门的时候,这才不慌不忙走了进去。一名打扮的珠光宝气的中年妇女见我俩进了店,立即笑脸迎了上来,用当地的话说道:“真是对不住啊,小店马上就要打烊关门了,两位贵客如果有需要可以明天过来啊!”听这话的意思,明摆着撵我们走。这时,我用眼光环视了一下店铺里面,有三四个营业员,客人零零星星的有两三个,周围的架子上、柜台里摆满了各种玉件、金银青铜器和古玩字画,看模样实力确实不小。大伯见女人跟着自己后面,也不绕关子直接从怀里掏出了那枚玉蝉放着在柜台上,然后说道:“最近家里有点急事,想把它兑换成现钱。你看这东西能值多少钱?”
中年妇女见大伯不是来买古董而是卖古董,赶紧戴上白手套接过那件玉蝉左瞅右看了起来,接着用一枚强光手电照射了几下,还用把玉蝉搁在放大镜下面仔细观察了一会,然后摇了摇头说道:“这个嘛,我说不大准!要不我让老板出来给您看看?”大伯没有说话,冲她点了点头。中年妇女招呼过来一个年轻点的小伙子,把我们领到了墙角的一张圆桌旁边,给我们倒了一杯茶,让我们等着老板。功夫不大,中年妇女从二楼上面领来了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头。这个老头大约有六十来岁,个头不高,一头的白发,但长的很精明,尤其是两只眼睛特别有神,穿着也很干练。老人一见我们,很客气的给我和大伯打了个招呼,然后就转入了正题。
老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副老花镜,戴在鼻梁上把那枚玉蝉小心地放在手心里仔细端详了半天,这才笑哈哈的说道:“你这个东西虽然是个好东西,但却不容易出手啊!”
“既然是好东西,怎么又不好出手?这是什么逻辑啊?”听了他的话,我明知故问的问道。老头又将那件玉蝉看了几下,这才给我耐心的解释道:“这东西是件古董不假,并且还是两汉时期的物件,可是它是陪葬死人用的。你们看,这东西叫玉蝉。是专门放在死人嘴里的。古人都很迷信,幻想着死了以后能想蝉一样由蛹蜕变成飞蝉,是一种用以寄托重生复活的思想。所以,这种东西虽然好,但不吉利很不容易脱手啊!你想想,但凡光顾古董店的买家哪一个不是老江湖,谁又会肯出大价钱买这种死人的东西?”
他的一番话跟大伯说的几乎异曲同工,看来大伯还真的没骗我。照他这么一说,这玉蝉还真的不好脱手。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大伯却开了口:“都说聚义阁在本地童叟无欺,义字当头,没想到这些话都是用来骗人的啊!明摆着就是店大欺客呀!”
“这位客人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啊?难道以为我在故意压价不成?”老头被大伯这么一呛,脸上立即流露出一股不自然的神情,急忙在一边说道。大伯没有立即回答他,而是从他的手里接过了那枚玉蝉,然后对着窗外射进来的那束光线,慢慢地说道:“先抛开这东西的含义不说,单说这东西的质地,也是古往今来少有的稀罕货。看这颜色,绝对是件杨淼绿;再瞧这做工,形态精美,巧夺天工,肯定出自名家之手;最后论年代,距今也快二千年了,您怎么能说不容易出手?别的不说,你这家店铺里摆着的这些个真货,哪一件不是从死人身上或者墓穴里偷盗的?你不是故意压价难道还是别的不成?”大伯说完,竟然用玉蝉在桌子上的茶杯上轻轻的敲了几下,一股清脆悦耳声音立即回响在我的耳边。
“失敬,失敬,既然两位都是行家,那咱们还是到楼上谈吧。”老头见大伯说的如此专业,仅凭一双肉眼就看出了自己架子上摆着的那些古董的来历,脸上立即闪过了一丝尴尬,生怕这桩买卖泡汤,急忙站起身,就把我和大伯让进了里面的一间房间里。然后,亲自给我和大伯重新沏上了一杯茶。虽然我对茶不在行,但一闻到这茶香就跟刚才那杯不一样,最起码上了一个档次。都说看人下菜碟,看来这话一点也不假。老头端上茶后就跟大伯面对面的谈论起这件玉蝉的价格来。我见他们说的净是些术语及行话,也听不大明白,于是就在房间里四处东张西望起来。这时,我忽然看见门口的一个隔断上放着一只青铜做的老旧油灯。吸引我的倒不是那只油灯做工多么精美,而是上面刻着的那些个铭文。上面的铭文我虽然不认识,但模样竟然跟老君山古墓里面的铭文差不多少。我感到非常惊讶,忍不住伸手就将那盏油灯抓在了手里。
这时,老头跟大伯也谈的差不多了,见我拿起了青铜油灯,赶紧站起身冲我嚷道:“哎哟,这位老板,您可小心点,这可是我的镇馆之宝。我这间铺子里,目前就数这件东西最值钱了。”那模样生怕我会摔碎了一样。接着,他快步走到了我的旁边,从我的手里小心地接过了那盏青铜油灯。
老头将那盏油灯重新放在了隔断上,然后冲我竖起了大拇指,嘴里一个劲的夸赞道:“看来,这位小老板真是识货啊!这房子里这么多古董你偏偏看中这件,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年轻有为啊!”听他这一通夸赞,我竟然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本想谦虚几句,又怕说不好会漏馅,干脆来了个沉默不语。没想到老头见我不说话,还以为我真是懂古董的高手,急忙从身上掏出打火机把油灯给点着了,一股奇特的香味随着油灯的燃烧立即在房间里弥漫开来。这种香味,虽然比不上檀香,可也给人一种清脑宁神的作用。这时,老头见我忍不住扇动起鼻子,用力的吸了几口,不由地嘿嘿一笑,然后说道:“这个气味很特别吧?”
我点了点头,不由地问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他没有说话,反而把油灯小心地端到我的面前。我低头一看:只见青铜油灯里面竟然铺了一层厚厚的白色固体状的东西,就象白蜡一般。刚才光顾着看青铜灯了,竟然没有注意到里面的东西。他见我楞了一下,显然知道难住了我,就有些得意的说道:“这东西可是好东西,传说是九尾蛇的油脂,不但有股奇异的香味清脑醒神,并且还能够燃烧上千年而不灭呢。”听他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有点恶心,那感觉就象一条大蛇被剥了皮挂在我的面前一样,停顿了一下这才问道:“这九尾蛇是个什么东西?不会是条大蛇吧?它的油脂有这么神奇吗?竟然能燃烧千年不灭?你说的也太玄乎了吧。”
老头见我不相信,立即有些卖弄般说道:“一点也不玄乎。据说这种九尾蛇是一种巨蛇,能活上千年,通常藏匿在地下深处,体长有几十米,身体长满了鳞甲,腰部以下长有九条尾巴,游走起来相互碰撞,声音非常恐怖,所以才叫九尾蛇。既然它的寿命很长,所以它的油脂非常的耐烧,许多帝王的大墓里都用它的油脂当作长明灯的燃油。”听了他的话,我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不过,有了刚才的经验,我总感觉他讲的越卖力,越给人一种极力抬高价格的感觉,莫非想把这件东西高价卖给我?
这时,大伯也靠了上来,看了看里面那层白蜡般的东西,没有说话,脸上却闪过了一丝慌乱的神情,但很快恢复了常态,接着他朝老头伸出了两个手指头,而且还晃动了一下。老头见大伯这个模样,赶紧一口气吹灭了那个青铜油灯,笑嘻嘻的来到了墙角的一个保险柜前,也不避讳我们俩个,竟然当着我们的面从里面取出了厚厚的一叠钞票,整齐的码放在了桌子上。
大伯也不食言,把那枚玉蝉放到了老头的手里。老头一边爱不释手的端详着那枚玉蝉,一边压低了声音说道:“两位老板,咱这买卖就算成交了。不瞒两位,这东西可有年头了,能够流出来也并非易事。如果以后还有这种罕见的东西,还希望两位老板一定要想到小店。”大伯点了点头,说了一些诸如要长期合作啊,价格要公道啊之类的话,就从桌子旁边随手找了个包装袋,把那些钱装了进去。然后,跟老头客气了两句就出了门。
趁在路边等出租车的时候,大伯对我说道:“这件翡翠玉蝉要不是从你身上掉出来伤了点皮子,说什么也能卖个更好的价钱。不过,这些钱也够咱们爷俩交住院费和路费的了。对了,刚才那个老头说的不假,有关九尾蛇的传说在《续子不语》上有过记载,看样子那个九尾蛇灯是件真货。”听他这么一说,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对这种长着九个尾巴的大蛇产生了浓厚的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