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远天孤身一人,尽管逸飞离开体校当上警察后也时常带着张薇来看望他,但他还是常常感到老来无子的寂寞。这天逸飞夫妻带着宝宝吴极突然造访,并说要接他养老,感动得老人一时说不出话来,禁不住老泪纵横,抱着宝宝哽咽起来。他怕给逸飞夫妇添麻烦,推辞了一番,但看逸飞、张薇言词恳切,一口一个爹的叫着,也心动了,说先随你们的意,住两天看看,不行再搬回来住。此后一家四口,其乐融融,闲时杨远天还能指点逸飞夫妻二人武艺,杨远天还答应说待孙子吴极长大了,好好教一教孩子武艺不提。
复又几年,全国的社会治安形势趋于平稳,华城也悄然发生了变化。黑恶势力几乎被打绝,就连街上打架斗殴的也很少能看到了。但事物的发展总是相对的,暴力刑事犯罪少了,不代表犯罪正在趋于灭绝,它同社会发展、文明进程一起,总会以另外一种方式借尸还魂。九十年代末期,正是高智能犯罪刚刚出现的萌芽阶段,公安机关对这种犯罪的突然出现还显得有些不适应,也可以说是当时在打击的手段和力度上还远远不够。
华城接连发生几起闻所未闻的特殊刑事案件。几家银行报案称,不少储户存折里的钱自己并未取,钱款却不翼而飞。一帮储户挤在银行窗口前大吵大闹,说一定是银行内部的人干的,向银行索要他们损失的钱款。
这样离奇的案件一出,华城立刻被搞得草木皆兵,人心惶惶。连锁反应,储户惟恐自己的钱被盗,纷纷到银行取钱,一时弄得银行紧急调款也接济不上。银行领导们到华城县委领导那里告状,说公安局侦办不力,储户接连被盗却无计可施,破不了案,连个人影也没摸着。县委**丁大民是出了名的“丁青天”,在群众中素有口碑,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火冒三丈,把公安局长王新泰叫到办公室,一顿严厉批评外带限期半个月破案,要求在月底前必须把全县金融秩序稳定下来,否则摘去公安局长乌纱!
王新泰不敢怠慢,急匆匆回来同局班子成员商议后撒出去了四路人马:一路查银行员工,弄清是否为内盗或内外勾结盗;二路查外围,清查县区内及城乡周边旅店及出租房屋,是否有这种特殊技能的犯罪人员藏身;三路在两劳释解及劣迹人员中摸排,争取发现犯罪线索;四路到深圳、上海公安同行聘请通晓计算机知识和银行内网的高人,请他们协助破案。破案期间,银行技术人员提醒说,可以通过监控录像反查被盗的储户,从录像里看究竟是谁提走的钱?王新泰大喜,可调出录像一看又傻了眼,案犯神通广大,早有防备,他竟然能操控银行的监控装置,只要他到哪取钱,哪的监控装置就失灵,根本没有作案的轨迹记录。
几路人马撒出去五六天后,就第四路有一点儿收获,请来了两个上海公安刑侦专家,认定这几起案件系一伙具备高新技能的案犯所为,基本排除银行内盗,但究竟是什么性质的犯罪,他们一时也不能做出定论,只说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普通的高智能刑事犯罪。犯罪嫌疑人利用“物理侵入”的黑客入侵方式,在某处与银行的网络接上了线,利用“暴力破解密码”之类的先进软件破译了银行网络用户密码,进入计算机系统掌握了各种信息数据后,伪造储户存折,破解了储户密码提款;另外一种问题就严重了,有可能是国外反华势力,通过派遣间谍到国内,以高科技手段进入银行系统,故意制造混乱,扰乱金融市场秩序,意在破坏我国**后的大好形势,激起群众不满,煽动民变,阴谋策反,达到推翻执政政权的险恶目的。
王新泰对专家这样的定案不太满意,可专家是他自己请来的,也不便明说。专家前脚刚走,银行后脚就派来个副行长说,不到半个月,银行统计已损失了近百万元,公安局再不破案,怕是要真的天下大乱了。王新泰说我们正全力破案攻坚,你就别跟着添乱了。
王新泰根据专家的建议,要求银行暂时停止私人储户大额提款业务,给他们点儿时间破案,尽可能将损失程度降低。他派出侦查员随同银行保卫、技术人员逐个银行分行、储蓄所排查线路与外界联网的可能性。一番彻查下来,竟然毫无头绪。案犯就如同躲在暗处的一个幽灵,时隐时现,高深莫测。王新泰又将全城被盗走储户款的银行网点用地图标出来,试图发现案犯的做案规律,结果发现案犯每隔三四天光顾一家相邻的储蓄所,以假存折取走钱后,迅速转移目标。王新泰派人蹲守,可案犯持有看上去天衣无缝的伪造存折,就在蹲守的公安民警眼皮子底下取钱,你也不认得人家,拿案犯一点儿辙也没有。王新泰又想了一招:储户取钱时须让本人所在地街道委员会出具担保盖章,方能取钱,可仅消停两天,又有假公章出现了,储蓄所工作人员以肉眼根本看不出来。
案件迟迟不能破获,王新泰整日如坐针毡。这天他又把各警种的大小头目全召集到县局会议室,商议对策,大家也都是一筹莫展。望着手下一帮电脑盲,王新泰猛然意识到这几年光顾着抓体能练兵、技能练兵,甚至有点儿崇尚和迷恋武功,对取得的战果沾沾自喜,而对新形势下的高智能犯罪动态认识不足。面对这种变异、隐蔽的犯罪手段,公安民警必须逐步掌握高新知识,尤其是信息化高端应用本领,才能处于不败之地。有道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对付这种高智商犯罪,光会耍枪弄棒、打打杀杀已经远远落伍了。
逸飞也在开会的人群中,对这种没头没脑、不着边际的案件,他听得一头雾水。他也觉出自己好象在这方面有所欠缺,但他生来不服输,一味地认为只要犯罪嫌疑人再敢露头犯罪,早晚有碰面的那一天,到时我一定将他生擒。故而在王新泰问特警队有什么打算时,他不等队长杨大海发话,呼地站起来说:“王局长,别把案犯说得太神了,我就不信逮不着他。这样吧,我们特警出三十人在前期发案的各储蓄点蹲守,争取在一周内抓获案犯!”
“好,吴逸飞,抓获案犯我给你记头功!”王新泰的兴奋神经被触动了一下。他想一到关键时刻逸飞准能发挥作用,心里高兴,侧过脸看杨大海的表示,杨大海却是一脸茫然,只是艰难地点了一下头。杨大海又岂是胆小怕事之辈,只是他从警二十几年来头一次接触这样的案件,他感到困惑和不解,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失落。有道是“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与这样高强的对手对阵,他不能不掂量一下自己的本事,能不能在对敌中获胜。而现在的情况是,他根本没有获胜的把握。他知道逸飞年轻气盛,屡建功勋,肯定不会服输。他这种勇气可嘉,可盲目轻敌,甚至不知道对手怎样,这在对敌中是致命的弱点,极容易落败!
看杨大海这副德性,王新泰老大不高兴,鼻子里哼了一声说:“大海你越活越回陷,岁数越大,胆量咋反倒越小了。你看人家逸飞,管咋地敢站出来担当!”
杨大海一听,辩解一句说,“这不是胆大胆小的事儿,是我们真不明白这种新型犯罪,怎么打?打谁呀?”
“不明白也得上,那华城的老百姓可都看着我们呢,纳税人不能白养活我们一帮吃闲饭的,破不了案都给我下岗!”王新泰气得脸色发白,吓得大家谁也不敢言语了------
这正是:英雄归乡情意深,一载建功表赤忱。邪魔骤起民众怨,怎奈不入高新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