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了,”她抽抽噎噎道:“你们究竟何时才能放我?”
阿史德木措无暇理她,正在分派人手去周围望哨探路,又与剩下的人商议对策。
怀真在他眼皮底下出逃令他万分懊恼,此刻抱善又哭哭啼啼个没完,心下愈发烦躁,便吩咐人将她的嘴巴堵上。
有了怀真的前车之鉴,他不敢再小看抱善,让人将她牢牢绑在树上,这才略微放心。
原本是想故弄玄虚,用怀真的行迹来掩人耳目,好顺利转移抱善,只要过了黄河便能与盟友汇合。
可谁也没想到,怀真竟然自己跑了……
她一个中原王朝的公主,眼睛都不眨就跳进臭臭烘烘的池塘?这谁想得到?
不管怎么说,还是怪他大意。
阿史德木措越想越恼,禁不住狠狠地锤了把地面,这一发力扯动了腹部的伤口,他才想起来还被她刺了一刀,登时疼得直吸气,用突厥话骂了好几句仍不解气。
原地修整了半个多时辰,仍不见探路之人回来,阿史德木措有些不安,忙唤部众起来,留下暗号继续赶路。
抱善眼看着又要被套进麻袋,急忙拼命挣扎,死活也不愿意。
阿史德木措看了她一眼,想着这才是真正的娇养公主,就算把她解开也跑不了几步,便让人将她双手捆绑,用绳子牵着。
林中草木茂盛,脚下凹凸不平,抱善一路跌跌撞撞走得极为艰难,但嘴巴被堵着,所以半句也抱怨不得。
她听不懂突厥语,并不知道怀真已经逃走,想到此刻她可能也和自己一样,被人当狗一样牵着,突然觉得痛快,似乎也没那么难捱了。
阿史德木措意在渡河,所以不敢离河边太远,一直在附近林中穿行。想要找个隐秘的栖身地,先将抱善藏起来再从长计议。
如今怀真意外出逃,他们的计划也被打乱了,不知道盟友是否还会派出接头人相助。
又奔波了一个多时辰,抱善实在走不动了,坐在地上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不只是她,大家也都有些疲惫烦躁,他们千里迢迢来到异国他乡,劳师动众就为了绑一个人,如今损失了半数兄弟,可还在北邙山下兜圈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渡河,什么时候能回家。
阿史德木措看出士气不振,便下令原地休息。
抱善又被绑到了树上,眼巴巴地望着阿史德木措想要一口水。
但那些人只顾各自吃喝,竟无一人看她。
便在这时,后面传来响动,众人皆是一惊,抱善还没反应过来,脖子上便被架了一把尖刀。
待听到熟悉的接头暗号,众人才放下心来,原来是探子抓来了一个樵夫做向导。
樵夫年约五旬,灰头土脸衣衫褴褛,看到这群高大魁梧的异乡人不由腿脚发软,哆哆嗦嗦着不敢近前。
阿史德木措走上来安抚,问他可知道通往渡口的路。樵夫哆哆嗦嗦地比划着,想来是知道。
正交涉之际,突然听到‘嗖嗖’之声,数支箭矢破空而来,阿史德木措急忙闪躲,一边拔出腰刀砍向樵夫。
樵夫暴喝一声,不但不躲反而双掌相击夹住了迎面劈来的刀。
箭矢劲疾如雨,一波接着一波,转眼便有三人中箭倒地,阿史德木措百忙之中使了个眼色,两名部众立刻窜过去解开抱善,挟着她钻入了密林中。
阿史德木措这才率众奋力迎战冲出来的羽林军,他虽然有伤,但此刻被激起了血性,竟是越战越勇,完全忘了那一茬。
抱善心急如焚,眼看着生机在眼前一晃而过,想要拼命大喊却发不出声,奋力挣扎又无济于事,只听得喊杀声越来越远,她渐渐绝望起来。
‘噗’地一声闷响,右边的贼人忽然痛呼一声扑倒在地,抱善这才发现他背心中了一箭。
与此同时,斜刺里冲出一人,仗剑砍向她左首贼人的手臂。那人急忙放手,抽刀去迎战。
抱善见来人锦袍轻甲,正是羽林郎的打扮,心中激喜万分,眼中不由泛起泪花。
“发什么呆?”耳畔响起一个娇软的女声,她还没回过神,就被扯到了草丛里。
抱善抬起头,目瞪口呆地望着持弓背箭的怀真,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怀真抛下手中的弓,从腰间拔出匕首,费了半天功夫才割开她手腕上的绳子,压低声音道:“快走!”
抱善脑中嗡嗡直响,跟着怀真深一脚浅一脚地跑下小山丘,又穿过低矮的灌木丛,就看到先前乘坐的那辆小马车停在一人高的草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