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未主动找过谢珺,怕会影响到他的命运。此刻他突然出现,怀真才明白他便是方才那两人口中的队正①。
当年他们成婚时他是左中郎将,官职不高也不低。
她望着眼前朝气蓬勃的少年,渐渐定下神来,抬手擦了把汗讪笑道:“我、我在上面看风景。”
谢珺看见她被晒得红彤彤的面庞,有些忍俊不禁。
怀真连忙问:“出什么事了?我听到下面人仰马翻乱作一团。”
谢珺神色微变,肃然道:“有贼人混入别馆,在茶水和饮食中下药,中宫身边的贵人悉数中招昏迷不醒,二公主不知所踪。”
怀真微诧,下意识探手入怀,握住了那枚小小的银步摇。
“此刻别馆内外戒严,校尉大人已率兵追击了。”见她呆呆出神,谢珺关切道:“殿下可是在烈日下呆久了不舒服?”
怀真回过神来,苦着脸道:“我快晒晕了。”
谢珺左右为难道,“此刻实在无暇去找梯子,殿下若不介意,便让臣带您下去,好不好?”
怀真自然不介意,扶着他的手臂站起身来,粲然一笑道:“有劳三郎。”
**
谢珺怔怔地转过头,望着神色如故的怀真,疑惑道:“您刚才叫我什么?”
怀真惊觉失言,心头暗叫不好,但她向来脸皮厚,倒也不会觉得尴尬,反倒笑眯眯地注视着他那双俊俏的有些妩媚的桃花眼,反问道:“你不是谢家三郎吗?上次在广安门外听人介绍过,难道我认错了?”
好像也没错,就是……过于亲密了,让他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谢珺自己反倒不好意思起来,挠了挠头笑道:“没认错。”
他深吸了口气,低声道:“殿下,失礼了。”说罢身子一矮,竟将怀真单肩扛了起来,提气一跃,轻松落下地来。
待怀真站稳了脚,他才放开手,往后退了半步。
“多谢,”怀真稳住心神,退到院墙下的阴影中,舒展了一下僵麻的四肢,莞尔一笑道:“给你一个立功的机会。”
她从怀里摸出那只银步摇抛了过去,“我记得你们军中有养犬处,就是不知道此次有没有带出来。”
谢珺莫名其妙地抬手接住,眼中满是疑惑。
怀真指着刚才黑影消失的方位道:“我看到贼人朝那边跑了,但没看清他们是否带着抱善。这是抱善身上掉落的,应该能帮到你。碰碰运气吧,万一能把她救回来,绝对是大功一件。”
谢珺恍然大悟道:“原来殿下爬上屋顶,是为了追踪贼人?可是……”他面泛警觉道:“您应该和后宫贵人们在一起,为何却没有中毒?”
怀真哑然,忽然走上前去,抬手戳着他的脸颊神秘兮兮道:“我若是你,就算心里起疑也不会问出来。”
说罢没事人似的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了。
谢珺白皙的面颊不知何时涨得通红,这是怀真第二次对他动手动脚。
她说得对,纵然心中起疑也不该问出来,若是放在以前,他才不会犯这样的错误,可不知道为何,看到她以后脑子就有些迷糊。
谢珺资历较浅,并无进宫当值的机会,所以他不知道怀真的尴尬处境,更不会知道即便是出了宫闱,她照样会被排挤在外。
也算因祸得福,她没有机会饮下有迷药的茶水。
怀真出了侧院,沿原路慢悠悠地往回走。
她一路上想了很多,此事应该和元嘉脱不了干系,或许辛谧就是内应或筹划之人,但她并没有证据,所以还不敢确定。
说曹操曹操到,刚想到辛谧,就看到她急急迎了上来,“公主,您去哪了……您的衣裙怎么乱糟糟的?”
怀真笑着试探道:“我去抓贼了。”
辛谧脸色微变,竟也没想隐瞒自己知情的事,低声道:“不可声张,快跟我回去更衣吧,皇后要见您。”
“她们都没事了?”怀真反问道。
辛谧诧异道:“什么?”
“迷药。”怀真懒得打哈哈。
辛谧道:“随行御医就在羽林军中待命,来去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区区迷药算什么?”
见她如此坦然,怀真反倒愈发起疑,难道不是元嘉所为?以她对皇后的恨意,为何要用无足轻重的迷药?
虽说内外不互通,但能迷倒奴仆成群的后妃,悄无声息带走当朝最受宠的公主,这绝非易事。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怀真更衣毕,垂头望见脖颈上的项链,心头有些踌躇,却还是解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