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班长此时才注意到和欧阳一起站在众人前面的周超。周超一身灰色长袍,两手拢在袍袖里面。周超兜帽已经拉开,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冷冷的。这样的装扮自己只在欧美骑士电影里见过。除了装扮,他还给人一种凌驾于一切之上的高傲感觉。他面上没有任何感情波动,两只眼睛虽没有焦点,可是有一种只有经历过血的洗礼见惯了死亡的战场老兵才有的从容淡定。不仅如此,眼神里还透射出一股渺视一切的带有杀意的眼神。和他目光相对的于班长不由得背脊发凉,感觉只要自己稍有不慎就会被这个年轻人悄无声息的夺去生命一般。更何况作为一个幸存者,他一直和欧阳战在众人前面,足以见得他在这帮幸存者中的地位。
“这位是?”看着周超的于班长问欧阳。
“哦,忘了介绍了。他叫周超,从武汉大学逃出来的,这一路上多亏了他,否则别说是这些幸存者,就是我和孙小姐今天也不会站在这里了。详细的情况我回军区汇报以后来跟你说,他可不一般。”欧阳本想说一说周超的实力,可是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就咽了回去。
“好了,都进城吧”于班长说着就带众人进城。一行人悉数通过城门以后,城门吱呀的关闭了。
“我家就在原来的华阳佳园,既然进城了,我也该走了。”周超回家心切,一进城就对欧阳和于班长说。
“对不起周兄弟,现在没电没互联网,各人的身份无法查实。所以军区和南京市政府已经下令,任何新来的幸存者都必须先到人口登记管理处去登记,以方便人口的核实和普查。”于班长无奈的说。
见周超听了这话眉头紧锁,这小子就是个桀骜不驯的主,怕他为这事和于班长起口角的欧阳补了一句:“周兄弟,都到这了,也不在乎耽误点时间,我们不要为难当差的吧。”
灭世后的南京二环外城,有一种说不出的颓废和凄凉。虽有一层城墙保护,可人们的眼里少了那种对新来者的好奇和友好,反而是一种仇恨和恐惧。一些小区楼房里仍住着人,但已经没有了灭世前的繁荣。楼和屋子都冷冰冰的,没有一点生气。空地、花园草地甚至是一些路边人行道上都搭建了临时的窝棚、帐篷和活动板房。主要道路上废弃的交通工具已经被清理到了路的两旁,还能有路走人就已经不错了。部分开阔一点的地方,好多人都利用这些交通工具作为住房,几辆车围在一起,中间一个大铁桶或是火堆。跟贫民窟没什么区别。繁荣的商业已经没有了,各类商店的橱窗没一面是完好的,窗帘布稀稀疏疏的飘在这些破碎的橱窗外面。店里面的各种柜台、货架,模特歪歪斜斜,有的已经被砸碎摔坏,全是一片狼藉。好多人都挤在这些店铺里一起生活。超市也成了难民的避难所。老的少的、男的女的,很多人在沿街乞讨却没有人理会他们。他们乞讨的不是钱,而是食物,衣物和水!人们仍然穿着也许是灭世前一刻的那身衣服,这些衣服没有原来的光鲜亮丽,上面都是血渍和污秽。空气中还有一股粪腥味,这让队伍里一些女性不自觉的抬手挡在了鼻孔前。
一个少年看见了孙丽雅腰后的军用水壶,抬着一个缺了口的玻璃杯子朝他跑了过来。
“好心的姐姐,可怜一下我吧,我妈妈在那边咳的厉害,就一口水,一口就够了。”孙丽雅打量着这个少年,莫约14、15岁的样子,精神的短发已经打结。舌头不时的舔着干裂的嘴唇。一身的穿着能看出来他在这场浩劫前也是个富家子弟。另一只手里攥着一台iphone,腕上戴着失去了所用功能的苹果智能腕表,臂弯里还怀抱着屏幕已经裂开的iPad。这也许是这个少年唯一能有留念的电子产品!而这些东西却是她这个在浩劫以前生长在传统正直的军人家庭里,在这个年纪想都不敢想的!不是买不起,而是一切要秉承朴素,不许跟风。可是现在这些无论多高级的电子产品,除了外观还能扎扎眼之外一无是处。这少年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富家少爷的骄傲和虚荣,留下的只是迷茫和无助。顺着少年望过去的方向,一个女人确实躺在窝棚里用一种祈求和关切的目光看着她们。孙丽雅走了过去,这个女人拖着疲惫的身体从躺着的破棉褥子上坐了起来,清秀俏丽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长发蓬乱。咳嗽不停的这个女人,LV的包包,香奈儿的饰品、铂金钻石项链、大大的钻戒和身上的名牌衣服是证明她浩劫以前生活品质的物品。
“妈妈……”这个少年轻轻拍着女人的后背。
孙丽雅看着,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有钱人家都沦落成这样,那些本来生活品质就不高的怎么办。于是把腰里和包里仅剩的干粮和水递给了他们。这少年脱去了富家子弟的傲骨,跪在她面前一个劲的磕头。嘴里一连几声:“谢谢!谢谢!”孙丽雅忙把他扶起。
“你们家就剩你们母子两了吗?”
“不瞒小姐说,我原来是常州一家大企业的儿媳妇,他是我儿子,那天毒云来的时候,我们一家三口正在整理出去度假的东西,他父亲见毒云过来,叫我们带上随身值钱的东西跑。谁知…谁知他父亲半路就变成丧尸了。要不是一起逃出来的几个人合力制服了他,恐怕现在……”女人已经说不下去了,一边咳嗽一边哭。
“谁知道这一跑就跑到了南京,没想到南京也是这样。好在军队把南京保住了,现在身上这些东西连半块面包都换不了。”说着,就把手上的戒指给蜕了下来扔掉。周围没有一个人去捡,任由戒指滚落到地缝里。本来还想多说几句的孙丽雅被欧阳一叫,不舍的走开了。
众人见孙丽雅的举动,都纷纷把身上带的水和食物施舍给路边的这些人和乞丐。只有周超不为所动,因为前世的记忆告诉他,这些人马上就能体会到什么是末世的道德崩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