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栽培!母后索性杀了林彦回岂不是更干脆些!”
萧元慎陡然一拳猛砸在御案上,震得花梨木笔筒跟着颤动了两下。
严如水见他动怒,忙陪着小心安抚道:“爷,千万保重龙体呀,何况太后这样安排,未必不是一番苦心。寻常的一甲进士,纵然做了翰林,在朝政上也只会纸上谈兵,倒不如像林状元这样,省去做三年的冷板凳,去地方历练,学些真本事回来。”
萧元慎哼了一声,冷笑道:“把雏鸟送到豺狼窝里历练,折掉朕的羽翼,还真是用心良苦!”
说罢,他愤愤拂袖而去,旋即踩着楼梯蹬蹬蹬地下了楼,往殿外直奔而去,也不顾身后严如水阻拦,嘱咐海东青道:“备马,朕要出去转转,不许人跟过来!”
天子盛怒,殿内众人顿时提起精神,小心应对起来。瑾言原本正提笔写着摩西文字,想着如何教授给萧元慎,听见动静,不免抬起头来,望向窗外,正看见萧元慎牵起缰绳,翻身上马,瞋视在马下侍奉的严如水,板着一张脸,脸色阴沉似水。
他骑在马上,赌气似的一瞪眼,恰好撞见了瑾言一双含着困惑与迷茫的杏眼,怒意忽然虚了虚,没了几分底气,他收回目光,愤然一夹马肚,把众人丢了,独自往东边去了。
天边层云堆叠,挡住了日光,渐渐织成嫩灰色的羽翼,向紫禁城上空压了过去,沉闷得透不过气来。
初夏时的雨意,总是说来就来,顷刻间雨珠子便噼里啪啦砸在了琉璃瓦上,汇聚成线,从屋檐上潺潺落下,视野里一切都因雨气浸上了潮湿的灰色。
瑾言关上窗户,却不免悬心:这样大的雨势,萧元慎却一直没有回来。他身边没带一个人,若是淋了雨,若是染了风寒可怎么了得?
她难免不安,出了偏殿去找严如水,恰好他遣去寻找萧元慎踪迹的人得了消息,才松了口气,一见瑾言忙哀求道:“陈姑娘,我正有事情想麻烦您,可巧您就来了。万岁爷生气,去端本宫缅怀先太子去了,奴婢们不敢触了逆鳞,惹万岁爷生气,还请姑娘代我们过去劝一劝。”
瑾言谦让着,还是披了油衣,穿了雨靴,擎了伞,领着一行人踩着水深一脚浅一脚往东宫去了。天色霭霭,端本宫门口的两盏铜丝灯已经率先灌上了油,燃得旺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