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言摇头道：“不碍事，女医瞧过了，换了药，过不了两天就能好。”

柳雪音听了这话，一伸手将苏瑶瑶拨拉到了一边，自己不由分说地掀起裙子来，惊得苏瑶瑶差点叫出声：“你！”但她话音还未落，就看到衬裙底下，瑾言一片青紫的皮肤来，越发不安，刚要掉眼泪，却被柳雪音喝住：“去，把金疮药拿来！”

她那眼泪将落未落，被她这样一喝，又回去了，从柜子的第二个抽屉里翻出了上回太后赏赐下的药膏，由柳雪音给瑾言细细抹了起来，柳雪音听见苏瑶瑶又在一旁啜泣，回头不耐烦地将白眼要翻到天上去：“这会儿哭起鼻子来了，之前打我的气势哪儿去了？你光会欺负我，林尚仪让你去经厂，你怎么不去隆宗门前问一问呢？”

“我想着……她也不是那样坏的人嘛。”苏瑶瑶哽咽着。

“她那个人啊最是冷漠凉薄，平日里披着一张清冷才女的皮，你是看不出来的。”柳雪音气鼓鼓哼了一声，说起了林尚仪这个人来，“她最怕属下给自己添麻烦，习惯做个甩手掌柜，你做得好了那是她的功劳，你若是有什么错漏回头你是第一个要替她背锅的。别瞧她闷不作声，要卖你的时候半点不含糊。”

瑾言与林尚仪也不过只见过几次面，听柳雪音这样一说，也如苏瑶瑶一样惊异：“她是那样一个人……真看不大出来……看着倒是清清冷冷与世无争，我去了尚仪局，她也没有特别的奉承。”

“奉承你做什么？”

柳雪音噗嗤笑出声来，手就势一拍瑾言的大腿，一旁的苏瑶瑶立刻带了些责备地唤了她一声：“小心些。”

“又没拍疼！”柳雪音睃了苏瑶瑶一眼，怕她不信似的，问瑾言道，“疼吗？”

瑾言没将两人斗嘴放在心上，急着听柳雪音解释林尚仪的事情，立刻笑着摇摇头，催促着：“你接着刚才的话说。”

“大小姐，亏你平日里是个聪明机灵人，书也读了有三五车，怎么这么点人情世故也看不通透？你是宫里的客人，太后、皇帝爱护你，没人敢欺负你是真的，可你在这宫里也无权无势，没有根基。

把你放在她的手下做事，做得好了，人家只会夸你是首辅家的女儿，家里教导有方，可若你做得不好，那也是她这个尚仪用人不当，哪里敢怪罪你呢！即便她奉承你，你哪天离了宫，她又落个什么好？所以你虽有门第出身，比我们两个强了不少，可要跟司礼监的太监比，可还差得远，既然这样，她又何必瞎子点灯白费蜡呢？”

柳雪音说到这里，又用嫩葱似的指尖点了点苏瑶瑶，“也就这个傻子实心，拿你这细胳膊细腿当大象来抱呢！”

一句话撂倒两个人，“你说谁是傻子呢！”苏瑶瑶不服，当即就把柳雪音扑倒在床上，伸手拧她的脸，瑾言趁机拿着枕头拍打在两个人身上，三个人玩闹着，咯咯笑了起来，这才把悬了一晚上的心放下，愧疚、埋怨、嗔怒、无奈、心酸这些复杂的情绪，也随着银铃似的笑声一道烟消云散。

窗外，海棠花在枝头绽放，丰盛的花压弯了枝条，似悄悄听着这三个女孩的嬉笑，也跟着轻轻颤抖了两下，不语也似偷笑。

终于柳雪音抵不过苏瑶瑶挠她痒痒，笑得捂着肚子满床打滚，蜷缩成一个虾球似的求饶，眼睛里还含着点泪花道：“我错了我错了，瑶瑶，放过我吧，再也不敢乱说了。”

瑾言也道：“算了算了，就饶她一回。咱们三个臭皮匠要谋划，笑死了周公瑾可不好。”

苏瑶瑶这才松了手，放柳雪音起了身。柳雪音青丝逶迤，头发散落到肩上，苏瑶瑶连忙为她理好了发髻，簪上钗环，柳雪音一面歪着头给自己戴上白玉兰花的耳环，一面睨了眼瑾言，调笑道：“我可当不起这一声周公瑾，瞧你这架势，还要整治人了？”

瑾言正色道：“后宫也不是法外之地，没道理女官就该叫阉人骑在头上作威作福，今日不整治，以后他们越发得意，我走后，谁知道你们会不会遭了他们的毒手，或者又有别的宫女受了欺负，也是一样的，索性咱们商量出个对策，把这祸害彻底铲除了，叫他再不能欺负人！”

苏瑶瑶沉吟：“虽然话是这么说不错，可王安是连掌印都要倚重的人……”

“那又如何？”柳雪音倒是觉得瑾言这话说得不错，抬眼问瑾言，“大小姐，你想到整治的法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