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官入籍，按例应当是去尚宫局办理入籍手续，再去尚仪局拜见上司，由尚仪安排宫正司学习礼仪规矩之事，可是如此？”

海东青不语，兰姑姑笑道：“确是这个流程不错。”

“既如此，海老爷，您把我送到兰尚宫的手中，也算是顺利接引，可与万岁那里交差了，接下来我同兰姑姑去入籍便是。”

海东青不甘，但瑾言这话有理有据，自己也不好驳回，便只好点了头：“既如此，那杂家便回去交差了，来日方长，以后万岁跟前当差，您有什么烦难，只管找杂家便是。”

瑾言客气谢了，兰姑姑则亲热地扶住了瑾言的手，一面引着瑾言往里走，一面叮嘱道：“姑娘从老虎口里救了我，是我的救命恩人。知恩要图报，有些话我不会对旁人讲，但一定要提点姑娘。姑娘可别嫌我絮叨才是。”

“姑姑愿意教，瑾言感激还来不及。”

“姑娘，您在万岁爷跟前当差，第一要紧的就是小心那些阉人，他们呐个个是嘴里抹了蜜，心里藏了刀，当奴婢的时候叫千人踩万人踏，憋着一股气要熬出头，你看他低眉顺眼，一不留神咬你一口，要命呢！”

兰姑姑的话显然是针对严如水与海东青的，要自己提防着点，瑾言虽不知她话里几分真情，但因她是太后的人，也不多问多说，只管点头说记下了。

大周开国，能让尚宫大人领进尚宫局登记在册的，除了文宗时的翁女官，瑾言算是头一个，因此她一踏进尚宫局的门，在里面当值的王司簿已起身迎接，未语先笑：

“可巧呢，赶上陛下选秀，六局一司从宫女中提拔了一批敏而好学的做了女官，才造了册子，姑娘就进来了，都不用我翻找，添上就好。”

瑾言谢过了，再看她落笔，好隽秀的簪花小楷！真是人也玲珑，字也玲珑！

登记之后，王司簿又开了抽屉，取出一块铁牌，上面已刻好了瑾言隶属的衙门及职位，又叮嘱她日后当值一定记得挂在腰间，如此入籍手续才算办完，兰姑姑又引着瑾言去见林尚仪。

六局一司的值房挨成一条直线，出了尚宫局往南走，就进了尚仪局。这里的值房和尚宫局的工整相比，更多了些书卷气，连排书架上都存放着古籍书画。

但这里的女官，偷眼打量瑾言的眼神，并不如尚宫局恭敬，更多了几分审视，甚至含了点不服气。

也是，六局一司虽自文宗时期开始没落，但尚仪局毕竟是内廷主管礼仪之事的衙门，这里的姑娘饱读诗书，难免心高气傲。瑾言也不介怀，跟着进了林尚仪办公的值房。

林尚仪形容清瘦，待人礼节周到却略显冷淡，她叫小宫女给兰姑姑、瑾言看茶，兰姑姑也不多坐，推辞道：“姑娘既然到了尚仪局，我也算功德圆满，可以回去交差了，太后那里也还等着我回话呢，我去得慢了，她老人家怕要不放心了。”

瑾言起身相送，林尚仪也只送到了门口，便转过身来，询问瑾言：“你来的路上，兰尚宫可为你讲过司籍的差事？”

“兰姑姑吩咐了在宫中要注意的纪律，至于职官责任分工倒并未过问。”

林尚仪微微颔首：“你初来尚仪局，一时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施展不开在所难免。不过你不用担心，司籍女官的差事并不难当。一是管理宫中典籍，二是教授诗书。

管理典籍自有下头的两个典籍女官去做，你只管核验就好，至于教授诗书，姑娘身为司籍，也不必亲自去教那些小宫女念书，只用偶尔查查她们的学问就好。往常司籍女官还要负责教授宫妃礼仪，但皇帝还为大婚，六宫空置，所以这项差事也就免了。”

听上去，萧元慎为自己安排的这份工作倒是清闲。

说话间，一前一后进来了两位青衣女官，一个清丽高挑，杨柳腰，削肩膀，风流窈窕；一个娇小玲珑，圆圆脸，杏仁眼，可爱娇憨，两人向林尚仪和瑾言行了礼，自我介绍了一番，高的这个叫柳雪音，矮的那个叫苏瑶瑶。

林尚仪介绍道：“这便是你的两位下属了，你若有什么不清楚的，尽可以去请教她们，房间我也安排了，叫她们领着你去认一认，彼此也好熟悉熟悉。”

又是请教，又是引领，话里话外都听得出，这位林尚仪并不待见自己这位钦定的司籍，而倾向于两位资历更深的典籍，不过瑾言初来乍到，纵然对这种措辞有些不满，也不能计较什么。

反倒是那位柳雪音福了福身，拿乔起来：“回尚仪，我下午还要给手下的宫女讲《诗》，实在不得空呢，不如请我手下的小宫女代劳吧。”

林尚仪蛾眉微蹙，知道柳雪音这是故意给瑾言脸色看。

好，第一天，就遇见了个刺儿头。

瑾言没有发作，噙了一点笑意，开了口：“柳典籍公务要紧，区区小事，苏典籍带我过去也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