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
·
事情是从一周前开始的。
就大概在他们从薏川回来后不久,方觉看到那条新闻的前几天,警方接到的报案。
报案人是那户人楼上的邻居,说自家狗平日里上下楼还好好的,那天却突然冲着502户狂吠不止。
狗主人实在有些放心不下,便报了警。警方查过讯息,发现这家人从三天前开始就消失了。
所谓消失,就是指在未请假的情况下没去上班,同城的亲朋好友也没见过人。
办案警官经验还算丰富,为以防万一,当时就将附近的居民隔离,然后在准许之下找人破门而入。
然而不论他最早将情况想得有多坏,那房子里的情况都远超他所料,同行年轻一些的同事才刚进门看了一眼,就直接吐了出来,之后魂不守舍了好几天,最新消息说是进医院了。
方觉:“房间里全是血,溅得到处都是,有被拖行过的痕迹,还有血手印,里边一家三口,人皮都没了。”
方觉一边说,一边就要调照片给周帅和柏淮看。
却被周帅挥了挥手:“继续。”
方觉:“……”
老实说,他也不知道特行部那边干嘛非得把这照片配上,干他们这行的,根本不研究这种杀人细节,知道皮没了就行了,这照片附在这跟报复社会似的,要不是这会儿事态严重,他非得逼着周帅跟他一起看了不可。
方觉清了清嗓子,飞快将那照片滑过去,然后说:“根据法医鉴定报告,刚好一周后,发生了第二起,这次是一家四口,情况和上一起一样。”
灭门,扒皮。
周帅:“为什么判断是和我们有关?”
“因为这两起案件有两个共通点。”
“第一,不管是第一个小区还是第二个小区,一楼楼道口都有监控,在死者最后一次出现到被发现这期间,没有任何可疑人物出现。”
“第二。”
方觉说着,想到了什么,转头朝何世天房间的方向看了一眼,片刻后道。
“这两户人家……都曾报过儿童走失。”
·
第一户人家是独子,刚过八岁,据说夫妻两几乎都崩溃了,疯一般的在找那个孩子,所以当邻居发现自家狗不对劲时,才会反应那么快的迅速报警,大抵也是害怕那夫妻两撑不住打击做傻事。
可谁料到开门后发现的竟然是一家三口的灭门惨案。
没错,在灭门惨案被发现之前,并没有任何信息显示那个走丢的孩子回来了,可警察发现的却是三具尸体,且根据dna测试,确实是那个走丢孩子的信息没错。
第二户人家同样是这样,女儿七岁,儿子三岁,走丢的是女儿,和第一户人家一样,在灭门惨案发生之前,并没有任何信息显示那个丢了的孩子回来了。
“第一户前不久才走丢的,是和母亲逛商场的时候突然不见了,第二户的小姑娘已经丢了两年,好像……也是在逛商场的时候走丢的。”
方觉一边说,一边蓦地想起前不久在商场时禄禄奇怪的反应。
“拐卖?”
方觉看了禄禄一眼,半晌才说:“是,而且根据警方搜到的消息,作案手法像是同一个拐卖团伙,习惯性从公共场合下手。”
周帅皱了皱眉头。
被诱拐的儿童在没有任何前兆的情况下回到家里,然后家里就被灭门了?
方觉说:“特行部那边的资料差不多就这点,老白是最近到了宁洲,刚巧接下这个案子,去了现场后确认了是归咱们管没错,但里边……没说起世天之前待过的孤儿院。”
方觉一边说,一边试探性地看了周帅一眼道:“老白和你说过别的什么信息吗?”
确实,他们办案的时候是不会随时随地向特行部写报告的,一个是因为麻烦,还有一个是做他们这行并不讲究证据,很多时候都是凭经验去猜测的,如果每一个念头和猜测都写下来的话,那基本就没什么时间去做事了。
周帅咬完包子咬烧麦:“他就跟我提了希望孤儿院。”
“然后给了我一个地址。”
“地址?”方觉皱眉。
“嗯。”
白立行这些年行走江湖,目标其实并不常在都市,他更喜欢去更偏远的藏区、深山游玩,所以这一次其实并不是白立行刚好回到宁洲并接下案子,而是他为了接下这个案子,来的宁洲。
想到这,周帅勾了勾唇角,颇有趣味道:“老白还挺能料的,那会跟我说的就是,要今天中午之前收到有关他的不好信息,就让我去那地址看一眼。”
方觉问:“地址在哪?”
周帅把手机里的聊天记录翻出来。
是距离宁洲三个省市外,偏西北的石城。
·
不周安保接下了这个案件,作为老白最后留下的信息,周帅等人自然是决定去看的。
何世天不参与这个案件,留在不周安保的只有三个,最后的决定是方觉留在宁洲和警方他们接洽,柏淮和周帅前往石城。
从宁洲去石城的机票并不常有,在这种淡季一天也就那么两班,他们错过了最近的,要去的话只能等晚上那一班,而在去之前,周帅带着方觉他们先去了趟医院。
––打算去看看那个倒霉的小警官。
小警官住在普通病房,受了不小的刺激,一直神经叨叨的,因为这事牵扯的案件太大,为了以防他精神不太清新的时候透露案件情况,所以警方只通知了他妻子一个人过来,没允许更多的亲属陪伴。
而那位妻子似乎早就收到了消息,等周帅他们到时,冲他们轻轻点了点头,就沉默地出去了。
留在病床上的小警官正一脸僵硬地望着一个方向。
方觉看了周帅和柏淮一眼。
他这个情况,不用多想就知道是撞邪了,大抵是八字偏轻,后天的修炼又不到家,所以撞了那厉鬼作案后留的怨气,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在来之前方觉就有所准备,见状正准备掏出清心符的时候,周帅就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是个阻拦动作。
方觉:“?”
周帅看了柏淮一眼,突然伸手重重地按了一下那小警官的肩膀,低着嗓音说:“警察同志。”
小警官先是一愣,旋即身体猛地一纵,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尖叫道:“你你你你别过来!你走开!走开!滚啊!”
那声音堪称撕心裂肺,直接传到了病房外边。
要不是周帅在进来之前就和外面把守的警官打好了招呼,那些人恐怕得直接冲进来。
“滚啊––!”处于崩溃边缘的警官还在不停地挣扎,一边疯狂地往角落里缩。
周帅见状,飞快地伸手在他印堂中央轻轻点了一下,那小警官身体就瞬间猛地一僵。
周帅看了对面的柏淮一眼。
不用太多的沟通,后者便顺着开了声。
他声音远比刚刚周帅发出来的要温和许多,像一条温和的清流,往那小警官的心脏深处淌去。
他轻声道:“你刚刚听见什么了?”
小警官捏紧了手里的被褥,一双眼麻木地盯着前方,过了很久很久,目光里露出一丝恐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
“我,我听见了,听见了有人在哭……”
“什么人在哭?”柏淮不疾不徐地问。
小警官重重地咽了口唾沫,说:“……孩子。”
“……是孩子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