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她话你别喊我!”金逸往前走了两步,想伸手去拽曹芝兰,到一半时却又突然一顿,然后转而抓向金四,喊道:“不对,你也知道,你他妈最知道了,她刚刚说谁呢?”
“金逸!”金四喊。
“我问你她刚刚说谁!”金逸狠狠拽着金四的领口。
金四落在膝盖上的手逐渐握成了拳,目光直接看向站在旁边的郑乔,然而郑乔却没有动,面色又复杂又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们。
金四顿了顿,只得收回目光。
过了许久,像是认命了一般伸手在金逸的手上拍了拍,道:“你想的是谁,就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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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二十八年前的事情了。
那时的宁洲老东城是整个宁洲最繁华的地方,各式各样的娱乐场、夜场应接不暇,而金四就在其中某一家里边当看门小弟。
看门小弟众多,日复一日地做着鞍前马后的事,好像一辈子都不会有什么出息。
但金四不一样。
他足够机敏,也足够聪明,并且能说会道,很会看人脸色。
总结起来就是又识相又会变通。
某次巧遇让他得了昌平路上大哥的青眼,那时的金四还不叫金四,是后来被大哥器重,坐上了四当家的位置,才改名金四。
自从跟了大哥,金四的事业就一直蒸蒸日上,昔日里看门小弟的位置同那时的他简直是云泥之别。
这原本就已经够让许多人嫉妒了,但老天却好像还觉得不够,又让他遇见了曹芝兰。
曹芝兰是当年宁洲某财阀的掌上千金,自幼学习舞蹈,还去西洋留过学,长相气质均上佳。她一眼便看上了那时意气风发的金四,一番交锋辗转后,直接放下豪言非他不嫁。
男未婚女未嫁又情投意合,不论其他人怎么看待,两人都十分坚决地走到了一起。
在一起后的曹芝兰娇美可人,金四的事业也如日中天,直接跃伟商场新贵。
一直到金荆出生以前,他们都是整个老东城最为人艳羡的夫妻。
“那真的是个意外。”金四说到这,面色上露出了几分难堪道:“那天我大哥四十岁生日,我高兴,就多喝了一些……”
本身做的就是夜场,即便后来岳丈有意扶金四走向正规,金四同以前那些兄弟的联络也不是那么轻易能斩断的。
聚在一块,逢喜事多喝了两杯,风流债就来了。
曹芝兰闻言冷笑一声。
那件事即便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也依旧像一根针一样狠狠扎在她的心脏上。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在有金逸之前,她是为整个老东城所艳羡的财阀之女,新贵太太,而有了金逸之后,几乎所有人看向她的眼底都带着嘲讽。
那时曹芝兰刚刚生下金荆不久,根本受不住这打击,近乎疯了一样地去找那个姑娘。
等好不容易找到之后,一番指责和痛斥自然是少不了。情绪高涨的曹芝兰甚至当着一众人的面,往那姑娘身上泼水,在她脸上抽了好几个巴掌,抓着她的头发说要让她从此没有好日子可过。
那姑娘被她打时呆呆地看着一个地方,她泄完气走后,也依旧呆呆地看着同一个地方,才早产完没一两天的唇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曹芝兰那时候还嘲笑地和旁人说,她莫不是痴傻了不成。
发泄完毕扬长而去的曹芝兰怎么也没想到,当天夜里十二点,那姑娘会从高楼上一跃而下。
“从那之后,芝兰便开始做噩梦。”
梦里是她,吃饭时是她,生活中时时刻刻,都能看见她。
她长得其实很好看,甚至有些娃娃脸,特别清纯,但在曹芝兰的梦里,那张脸却是最最恐怖的存在。无论是朝她靠近,还是冲她笑,都能让曹芝兰拼了命地尖叫。
就在曹芝兰也快要被逼疯时,她遇见了一位道士,姓吴,在老东城地下城里颇有些名气。
那道士能力极强,没两下便细算出了曹芝兰近些日子的所有遭遇,并说他有办法。
“他是真的有办法,”曹芝兰说起那位吴道士,眼底就闪过了点悲哀的光芒:“那之后我不会乱做梦了,夜里出门也不会觉得看见她了,精神都变好了许多。”
所以她才按吴道士的建议,同意接金逸入门,以平息那怨鬼的怒气,同时在家中偷偷放各式各样的辟邪道具。
她不敢将这件事的原委全部让金四知道,只说自己常做噩梦。金四自然是听到过一些风声的,便对她放置那些东西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家里的怪事变得越来越少,甚至逐渐趋于平静,以至于曹芝兰一度快要将这件事忘记。
直到两个月前。
她又开始噩梦,当年的症状再一次全面爆发,甚至连金四都开始受到牵连。
她没办法,再找到吴道士,商量了各种办法无果之后,吴道士告诉走投无路的她,说至亲的血脉用以挡灾,效果上佳。
她不过思索片刻便同意了下来。
当年那女人是她心底的刺,金逸又何尝不是?他甚至比那女人要刺得更深。
即是如此,能送他们母子团聚又有什么不好的?
下定决心的曹芝兰按照吴道士所说取来了所有做法所需要的东西,并且将吴道士给的各式各样的符纸以及信物,全部贴在该贴的地方,放在该放的地方。
过去,吴道士做法一向顺利无比,可谁知道那天,他法事才做到一半,便突然开始七窍流血,任由曹芝兰怎么喊也喊不醒,到最后甚至手臂都开始充血,爆裂,好像被什么锋利的爪牙狠狠抓开了一般,任凭曹芝兰怎么叫唤都不睁开眼睛。
等到最后的最后,吴道士的胸膛猛地一突,直接倒在了地上。
曹芝兰逃也似的冲回家。
那时的她就猜到了,事情可能会有所变故,但她却万万没有想到––
“我当初拿的明明是金逸的物件金逸的血,出变故之后,可能会报应到谁身上我都想好了,我也好,老金也好,但怎么会是阿荆?为什么是阿荆?阿荆和他根本就什么关系也没有,什么关系也没有!”
曹芝兰尖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