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我们队里的工作范围包括但不限于：妖族入境出境管理，妖族户口登记办理，妖族人口普查统计，预防、制止和侦查妖族的违法犯罪活动，维护京百城妖族居住民的合法权益等。这些你入职后都会对你进行系统的培训，你可以从现在就开始了解。”

乌沉沉啃着最后一个肉包子，听得云里雾里，似懂非懂的，只知道一个劲儿的点头。

反正统统都先应下，以后的事情就以后再说嘛。

柏亭瞳的脚步停了下来，抬头望着“京百城应急救援中心大队”的这块招牌。

乌沉沉也只能跟着停下，嘴里吧唧吧唧地嚼着。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柏亭瞳回过头来，看着乌沉沉的双眼，以一种平和又冷漠的口吻道：

“身为妖族，不可与人类产生私密的交集，更不能将自己暴露在普通人类的面前。”

看着乌沉沉没什么反应的表情，她轻声道：

“这是为了你自己。”

上午的日头正好，阳光直射在波粼粼的海面上，明媚而炫目。

一头巨鲸忽然浮现在海面，通体黑得发亮，只有额头呈现着一抹白。

他庞大的身躯搅动着海水，不知疲倦地朝着前方游着，飞速疾驰在这片广阔无垠的海域上。

“出东海了吗？”

一道声音响起，竟是他头上的那抹白色。

巨鲸哼哧了一声，不耐烦地说：“你急什么，东海这么大，换了你半年都游不出去。”

那白色动了动，说话间两个蚌壳一张一合，隐隐约约露出藏在里面的黑珍珠。

“小老弟，你看我这样子像是会游泳的吗？”

巨鲸怒骂一声：“那你就闭嘴！”

黑油油的尾鳍竖着一拍海面，掀起巨大浪花，海水险些将那白色的珍珠蚌给打飞下去。

她却高呼了一声，大笑着说：“这个好玩！再来一次再来一次！”

巨鲸闭了闭眼，索性不再搭理她，闷头朝着目的地的方向游着，时而加速，时而放缓歇息，就这样又游了整整一天一夜。

直到黎明将起，晨曦的第一缕光吹散了海面上的雾水，他才终于窥见了一点远方那座钢铁森林的影子。

海岸线就要到了，巨鲸一振精神，蓄力冲刺过去，引得头上的珍珠蚌欢快地笑了起来，直吵着要“再来一次”。

而就在一头巨鲸带着一只珍珠蚌即将登陆时，远在京百城应急救援大队内的鹤阅川也收到了来自东海的消息。

“什么？兰桡公主离家出走了？”

鹤阅川的声音一个抬高，吓得乌沉沉一筷子没夹稳，香喷喷的猪肉煎饺掉在了餐桌上。

她沉默了一秒钟，然后在所有人都没看过来的这一瞬，飞快抓起那个煎饺塞进了嘴里。

灰邦看见了她的动作，但现在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鹤阅川的身上。

只见鹤阅川头疼地摘下了眼镜，一边揉着眉心，一边对手机那头的人道：

“大公主，您先不要着急，既然她是往我们的管辖区这边来了，那我们就一定会尽力搜寻她的下落。”

冶容在下唇上细细地涂好一层口红，随后露出了一个幸灾乐祸的表情。

灰邦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鹤阅川，满脸的好奇和欲言又止。

只有柏亭瞳依然一言不发，专心致志地吃着自己的早餐。

乌沉沉嚼着嘴里的煎饺，等鹤阅川打完电话，也知道大概是什么情况了。

虽然才来单位第二天，但昨天灰邦和鹤阅川带着她好好熟悉了下环境，还有大概的工作流程，现在的她不说别的，最起码不会两眼一抓瞎，啥也听不懂了。

“这都什么年代了，东海那群臭鱼烂虾还在玩这种封建迷信的过家家呢。”

乌沉沉咽下嘴里的东西后，一开口就是一句让全场沉默的话。

她也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左看看右看看，满脸写着“我说的不对吗？”

最先笑出声的是冶容，她拿着化妆镜，笑得花枝乱颤的，整个人没骨头似的靠在了鹤阅川的身上。

“小乌鸦，你可真是个妙人。”

鹤阅川把她给扶直了，又将眼镜好好地给戴上，才对着乌沉沉道：“小乌……，你下次可千万别这么说。”

他开头两个字后面明显吞了一个音，乌沉沉听得脸都要绿了。

偏偏这个节骨眼上，灰邦那条蠢狗还要来凑个热闹，他笑得差点撅过去：“小乌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乌鸦！”

乌沉沉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拍下来的那一瞬间，柏亭瞳抬头看了她一眼，于是筷子轻轻地落在了餐桌上。

“我觉得你们对我有一定的误解。”

乌沉沉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格外的严肃。

“什么误解，你确实是个妙人啊。”冶容眨了眨眼睛，话音里全是挑逗的笑意。

乌沉沉的额头一个暴跳，大声道：

“这件事我知道，我说的是你们对我的物种有误解！”

她说着跳起来站到了椅子上，“唰”一声露出原形，还十分臭美地转了一圈，展示着自己油光发亮的黑色羽毛和大翅膀。

“我！不！是！乌！鸦！”

黑漆漆的肉爪子踩上了餐桌，她没有发现，下面三个人都对她露出了同情的目光。

“我的祖先是渡鸦！渡鸦你们知道吗！一群文盲！”

乌沉沉耀武扬威地冲他们呲牙咧嘴，大概是昨天那场意外让她快速地把这地方给踩热乎了，强装出来的那些礼貌全部都烟消云散，从各种意义上来说，已经是彻底原形毕露。

灰邦怜悯地看了她一眼，端起碗来加快速度干饭。

而鹤阅川也扶了扶额头，不忍再直视她。

只有冶容笑得最是开心，对她越看越满意，甚至对自己枯燥无味的工作生活都生出了一点期待。

——这以后的日子，得是多热闹啊。

乌沉沉再傻也回过味来了，她悄悄地看向侧对面的柏亭瞳，顺便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爪子从餐桌上收了回来。

“队、队长？”

乌沉沉小声谨慎地开口。

柏亭瞳双手环抱着，用冷漠的神情对她下达了“判决”。

“乌沉沉，中午午休把食堂所有的餐桌打扫一遍，不打扫干净就别吃晚饭。”

乌沉沉：“……”

见她总算消停了，柏亭瞳才看向鹤阅川，对方也了然地点点头，开口道：

“我这就去通知巡逻队的同事们，加强所有海路入境口的巡视，务必尽快搜寻到兰桡公主的行踪。”

鹤阅川说着顿了顿，“另外，东海那边语焉不详，我认为这件事可能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也许和那边的激进派有关系。他们这几年的动作越来越频繁了。”

柏亭瞳不置可否，只道：“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收到。”鹤阅川点了点头。

灰邦见乌沉沉一脸自闭，一副想问又不敢开口的样子，索性两口吃完自己的饭，跟她解释道：

“咱们的管辖区和东海那边一直是互不干涉的，他们什么德性你也知道，当初能签下和平条约都是被打穿了龙宫才不得不低头的。”

灰邦咂吧了下嘴，端起米汤喝了两口。

乌沉沉对这件事也知道一点，乌七回家时说过，东海那边一直都是对“和平条约”极其不满的那部分妖族，也是干扰这份条约的重要隐患。

但表面上他们一直很安分，再加上深海有地势优势，又常年不跟陆地上有所往来，所以很难及时得到他们的内部消息。

“但现在时代变了。”

灰邦挤眉弄眼地说：“大公主在近十年来一直致力于跟内陆搞好贸易关系，她很有商业头脑，在龙宫也是数一数二的大人物，因为她让龙宫的日子好过了，所以支持她的也不在少数。”

这么说乌沉沉就懂了。

大公主是站在这边的，也就是“自己人”。

灰邦挠了挠脑壳，叹了口气。

“兰桡公主可是她唯一的妹妹，如果在我们的管辖区里出了什么事……”

“乌沉沉。”

柏亭瞳的声音传来，乌沉沉竟然下意识抖了下。

“队长？”她立马站了起来，老老实实地看着柏亭瞳。

一个食堂已经够了，真的。

柏亭瞳的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下，从头到脚，看得乌沉沉有点发毛。

下一秒，她就听见柏亭瞳语气平淡地问：

“你知道自己的三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