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我也没有想到,你竟然变成了这幅模样,十三街的季老板。”轻若羽毛的叹息在空气中迅速飘散,“原来如此,见到你,我终于能够确定了。”
“妾身从未见过你。”那似狐狸般的生物打量着和泉柯也,扇子抬起挡住了半张脸,“不过若你这样的人能加入我族,妾身倒可原谅你这伤害妾身娇颜的过错。”
“若曾经的季老板知晓会变成这样……”和泉柯也抿着唇,眼瞳中若影若现浮动着几丝不明的情绪,他抬起手,手指间凝结而出冰蓝色的刀刃。
“她那么高傲的人,会自我了结的吧。”
“很好,敬酒不吃偏吃罚酒,你成功惹怒了妾身!”
“你已经忘记了吗……”和泉柯也脚下步伐几个变幻走动,轻而易举地避开对方袭来的银扇,他抬手飞出几片薄薄的冰片阻碍对方的行动,下一秒压低身姿跃起,仿佛一抹黑色的风穿梭于空气中,几个呼吸间就来到了那似狐狸的生物背后,修长的手指轻巧的拂过脖颈,动脉被指间的冰片迅速割开,鲜血在喷涌而出后在空气中被迅速冻结成冰晶。
轰然倒地的生物依旧直直地瞪着眼,似乎还有一丝微弱的气息。和泉柯也慢慢地蹲下身,那双深蓝色的眼眸似是泡在古井中被洗涤后的蓝宝石,清晰地反射出对方的身影。他异常反态地将手覆在了那双还未闭起的双眼上,轻轻地帮她闭上眼。
最后一丝微弱的呼吸声也停止了。
银月从乌云间探出了头,微凉的晚风吹散了小巷中的血腥。
和泉柯也半垂着眼,似乎能看见当年那个风姿卓然的女子一边摆出嫌弃的姿态一边又将他急需的情报告知的情形。
“你不想离开流星街吗?”那时的他这样问道,靠着接□□的单子以及一些人脉准备搭乘飞艇离开流星街的他站在十三街作最后的道别。
他知道对方曾经离开过,又是因为复仇而回来的。而那时的对方是怎么回答的呢,不太清楚了,只记得对方冷淡转身进屋的背影。他知道对方是因为据说自己长得极像她那死去的伴侣才会愿意将一些情报近乎亏本地告诉自己。
“你是不想离开的吧……却因为这样而被迫离开……”和泉柯也微微闭起眼,而后他起身向后退了一步,从口袋中拿出打火机点燃一根枯枝后直接扔在了尸体上。
“和泉!你在做什么!”中岛敦被对方的行为吓了一大跳,差点条件反射扑过去灭火。和泉柯也冷淡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中充满了冰冷的警告。
“你以为,她希望这个样子被世人看见吗?”
他抬起手不知道做了什么,只见那火越燃越大,遂燃烧成熊熊大火,金黄色的火花在深蓝色的瞳仁中摇曳,似乎连那双冷静的蓝眸都被染上了灿烂的金色。
这火撕裂了黑暗的夜,黑发男子像是一名忠实的守夜人,站在不远处沉默地注视着火焰中的身影逐渐消散。
沉默,直到火焰最后熄灭,徒留灰烬一滩。他闭上眼,睫毛似是冬日停驻于枯枝的蝶,掩盖了眼里的波澜。空气中的水汽从四周向内聚集,沉淀下来后凝结成冰蓝色的晶体,遗留下的灰烬静静地躺在最中间,像是一缕难以捕捉的缥缈烟雾被封在晶莹剔透的冰内。
和泉柯也伸手将冰晶放入衣兜内,转身欲离。
“和泉,这次的事,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中岛敦在对方完成一系列动作后终于忍耐不住了,从和泉柯也的言行举止中他察觉到,对方不像是导致一切的元凶,但一定是知晓始末的知情者,至少比他所知道的要多很多。
“有时候,适当地收敛一部分好奇心,才能让你保存性命。”和泉柯也转过身,语调冷淡,像是高山上终年不化的积雪,让人禁不住猛地一哆嗦。
“尤其是在你实力不足的情况下。”
毫不客气的话语并未给中岛敦什么打击,不如说中岛敦早已习惯对方这般的态度。他对着攥着他的衣袖的泉镜花安抚般地摇了摇头,径直走到黑发男子的面前。
“你现在很难过吧,和泉。”
和泉柯也抬起头注视着他,白发少年眼底映着新月的影子。或许是因为幼年的经历,中岛敦对别人的情绪变化很是敏锐,他察觉到对方此刻的心情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平静。
“难过的话,哭出来就好了。”
中岛敦看见黑发男子似是勉强地弯了弯唇角,而后稍稍偏过头,原本冷淡的语调逐渐变轻。
“中岛君,为什么你以为我会难过?并没有,只是……”
他抬头看着由深蓝逐渐过渡为墨黑色的天空,零星几颗小星散发着渺小的白光。寒风吹起额前的碎发,衣角缓缓泛起些许起伏。
“我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与她再有交集,对她会死在外面从未料想过罢了。”
“我不会难过,因为死亡是所有人唯一的归途。”
和泉柯也抿了抿唇,放在衣兜里的手心里躺着的冰晶冰冷似乎连血液流动速度都变得缓慢起来。眼底的情绪被他熟练地用无波无澜的深海掩盖,他转过身,一如来时那般,融入漫长的黑夜中。
“免费给你们一个忠告,再遇到这样的情况,最好立刻逃命,除非……你们和实力强大的人组队。”
声音像是冷彻的夜风从无垠的原野那方吹来,在空气中悠长地回荡,如水的波纹迅速扩散。
“我可是最讨厌做白工的。”
小巷清冷的石板上,在那已经只剩下的一滩灰烬中,似有细碎的微光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