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罗尔十六岁的时候,那小子终于离开了老家的房子,他变成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无家可归的小混蛋,伊萨有些胆战心惊的开着车把他接回家——那件事对于只有几十户人口无异于炸弹,要知道当地报社能写的东西不过是卡特家的牛又在公路上阻挡交通,或者谁家的玉米田出现了几个怪圈,平静得近乎无聊的消息。
最早发现的是送报纸的老头吉姆,他那天刚好走到一家的后门,顺手将杂志放在了后门的石梯上,他看到了里面侵染出来的血,暗红色的,沿着门缝流了出来,近乎干涸一样。而门虚掩着,老头轻轻推开了它,那里面躺着三个人,在充满血腥味的房子里一动不动。
“那个厨房见鬼的就跟地狱一样,我早就知道他们的婚姻有问题,经常有人听到里面的尖叫声,我很抱歉,我并不知道米蕾拉还有你这么大的儿子,如果知道,我一定会告诉你。”那个送报员在警察局门口拦住了伊萨,他抓着男人的肩膀,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同一个话题。
男性死者,四十五岁,身上被划了三十二刀,流血过多身亡,女性死者,三十九岁,一刀毙命,伤口在左胸。初步调查结果是女方先行动手,最后由于男方反抗,两个人都没能活下来。那份以隐蔽途径拿到的验尸报告上是这么写着的,伊萨盯着那份复印纸足足有一分钟,最后他走下了车,准备去接受那位没有监护人的弟弟。
心脏主动脉失血,她只会在半分钟内死去,这的确不算痛苦的死法。
走进警察局前,他曾经幻想过无数种应对卡罗尔的方法,万一那个孩子像个怕人的花栗鼠一样缩成一团,或者像个街头小混混一样恶语相向,他该怎么做,从加州开过来的路很长,而伊萨则在心里演练了无数遍。
然后他看见那个金发的小混蛋靠着沙发躺着,丝毫不在意已经露出表皮的弹簧垫,很惬意的把双脚放在扶手上。警方说他毫发无伤,只是在发现现场后昏倒了过去,浑身沾染的血迹都不属于他,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跟卡罗尔说话,生怕这个目睹了双亲凶案现场的未成年人再出什么大事。
“尸体方面我们会交给家属处置。”一个带着粗框眼睛的姑娘小声说道,她对待伊萨的态度简直快跟他们照顾了两天的小孩一样了。
“米蕾拉的后事我会准备的,至于那个男人,他只是她的第二任。”伊萨说,然后他推开了那扇休息室的门。
“嗨,伊萨。”卡罗尔柔声叫道,他一下就站起身,拍了拍压出褶皱的衣服,甚至拎起了一个旅行包,用一副即将和兄长出远门的状态站在那。
男人点了点头,同时决定把准备好的说辞都烂在肚子里,他只需要看着同母异父的弟弟健康的出现在他面前,至于心理健康,他一点也不认为这个没心没肺的小混蛋会需要医生。
卡罗尔跟着他到加州的时候,恰巧是高中的最后一年,伊萨忙碌得像一个忧心忡忡的父亲一样,他甚至承包了那小子一切的上下课接送,那段时间简直就是入不敷出,他完全没法离开家门,上司一面理解的点点头,同时把各种琐碎的单子都派给了伊萨,他甚至为了找出一只走失的纯血短毛猫花了一个周末!
然后他还接到了各色的课后补习传单,那些可爱的小姐们用一副 「只要来我们培训班就可以交换电话」的语气站在门口做销售,伊萨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让她们罢手。
有一天下午,他打开门,一个有着蓬松棕发的姑娘站在门口,她穿着紧身的运动衫,蜜色皮肤,相当迷人。
伊萨费了点力气才抛出平时那副说辞:“我家里不需要课外培训。”
“噢,你误会了,我是预防青少年性暴力协会的。”那姑娘笑了起来,然后取出了一张绿色的宣传单塞到男主人手里。
“这个我更不需要。”伊萨皱着眉看了一小会,他可不觉得自己养了个女孩。
“先生,我们生活在一个不断变化的世界里。”那女孩严肃的说,她并不高,需要抬起头才能直视男人的眼睛:“现在连男性都不安全了,我们协会很全面的考虑到这一点,而且你家的小伙子相当抢眼不是吗?”
“那么,他可能会面临来自异性的,甚至是同性的威胁。”她做出了结论,然后将一本薄薄的小册子塞到了伊萨手中,然后在对方翻脸前,匆匆的离去了。
伊萨当时确实有考虑过那个问题,该死的他那一年简直快把卡罗尔的换洗内裤都负责了。小混蛋的外貌肖似他的母亲,眼睛格外迷人,前提是在不说话的时候——伊萨最后看了看他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后者在大咧咧的躺在地毯上,像滩烂泥似的,完全让人提不起性致啊。
不过那本类似防狼手册的东西他还是看过了,大概讲的就是在敌强我弱的时候最基本的几招物理手段——伊萨判定那为几乎无用的知识,他怎么可能遇到这种情况呢,除非歹徒的视力有了什么难以治愈的毛病。
所以在好几年以后,他真的遇到一个眼睛瞎了的歹徒,罗曼殿下,这个看上去二十出头的青年直接借着人工呼吸的几乎,几乎要把他整个口腔给探索一次了,虽然有那么一段时间,他觉得对方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可爱的青年,但是这么点可怜的认知很快就被肢解成惨不忍睹的碎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