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你回来了啊。”

“是的，幸不辱命。劳您久候了，不列颠阁下。”

看到不列颠的笑容，阿尔托莉雅会感到非常安心，面对他，王的脸庞上总是会浮现出非常少见的温情。

柯克兰轻轻地摇了摇头，她总是能捧起胜利，迄今为止，他从未怀疑。

如果没有亚瑟王，不列颠根本无法抵御伏提庚，她的出现，确实延缓了这个国家的灭亡。

于危难中击败了魔龙、拯救了战乱的国家以后，不列颠终于得以喘息片刻。

亚瑟王开始着手复兴荒废的城市都塞，甚至于那坚不可摧的卡美洛特也完工了。

在那之后，王迎娶了苏格兰的公主，圆桌的坐席逐渐填满。

神秘消失得越来越迅速，土地逐日变得贫瘠便是铁证，妖精们也已经决定离开大地，这里已经变得不再适合他们居住了。

作物逐渐锐减，无法持续丰收，为了填饱肚子，周边的国家战乱四起，世界一片混乱不堪，到处都是末日般的景象，国家的灭亡已经是大势所趋。

在很久以前，神与人就已经彻底分道扬镳，只是不列颠岛地处偏远，这一过程相对而言比较缓慢而已。

这片土地究竟发生了怎样的改变，没有人比柯克兰更清楚，因为他是国家的化身，不列颠人格化的形象。

神代正在消亡，环境变得恶劣。

战争已经成为日常，岛上的作物越加稀少，更何况这片土地原本就无法称之为丰饶。

人们的生活日渐贫困，再这样下去的话，随着时间的推移，即便不是毁于异族的入侵，也会在不久的将来自灭。

不列颠沉默地看着这一切。

这样残酷的事实时时刻刻地压迫着他的心脏。

柯克兰并不觉得自己能够幸免，然而他却又足够幸运。

因为亚瑟王的出现，人们并没有丧失希望。

不列颠人是神代的子民，旧时代遗留的残渣，神秘终结的同时，他们也必将死去。

阿尔托莉雅想要寻求的方法，是让不列颠人自然地过渡成普通人类。

可是不列颠此时内忧外患，内有卑王掠夺，外有异族侵袭，连空气都对不列颠充满了敌意。

王下了决断，那就是先打退异族，在那之后再进行谈判。

[十三]

“剑鞘丢失，你开始流血。”小小的国家忍不住皱眉，抱住手臂，板着脸，“我担心你，国王大人。”

连那么重要的东西都能在出征时弄丢，阿尔托莉雅简直就是个大笨蛋！

“确实有点麻烦。”阿尔托莉雅平静地说：“不过无妨，我不会害怕。”

“你想说的就只有这些吗？”

柯克兰的心情非常沉重，强烈的不安一直萦绕在他心里。

为了击退异族的入侵，连年的征战已经让不列颠疲惫不已。

亚瑟王为了讨伐敌人，不惜压榨村庄，强硬地让民众接受这样的事实，他对此感到震惊。

她一直极为克己，然而，抹杀自我持续战斗着，去实现绝对的公平，归根到底，为什么会将这样的事视之为理所当然呢？

王的身姿，着实令人心痛。

在打退魔龙之后，阿尔托莉雅改变了很多。不知从何时开始，王的脸上再也不曾出现过笑容。

“我会誓死保护你，不列颠。”王以一个骑士的身份，再度单膝跪到他身前，“我从不怀疑这一点，也请你继续相信我。”

王的声音带着无与伦比的自信，就好像她一贯那样，仿佛说出口就做得到。

“……我总是相信你的。”

窗外透来影影绰绰的光，王的目光冷澄澄的，浑然不似人间所有。

王，已经无法自然地流露出温情。

不被理解也无所谓，那也是理所当然的。

王越痛苦，人民便越幸福。

为了那个未来，她必须舍弃身为人类的自己，丢掉人类的感情，否则她便无法成为理想的、完美的王，无法继续以王的身份守护人。

为此，她一直、一直在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