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托莉雅不能算是纯粹的人类，她并非自然出生、自然孕育，而是用王族的血统、赤龙的意识形态以及完美融合两者的女性血统混合创造的。她的身体里流淌着龙之因子，拥有红龙的心脏，因为这魔术炉心，便无需魔术回路，只要血液循环，呼吸间即可生成魔力。

挽救注定死去的不列颠，没有比她更加合适的人选。

如果说柯克兰阁下是“国家”这一概念的集合，那么阿尔托莉雅便是命运赠予这座岛屿的造物。

“保护不列颠吗……”

阿尔托莉雅抬起头，看着正在向着自己跑来的不列颠，他金发飞扬，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这也让她感到无比快乐。于是她的眼睛也随之被点亮，不由自主地跟着微笑，极为认真地说：“非常乐意。”

每当这片土地发生动乱，他就会变得虚弱起来，阿尔托莉雅出奇地讨厌那种事情。

“阿尔托莉雅！”柯克兰兴冲冲地拉着她，往目的地赶去，“快看啊！庭院里的花开了！”

幼崽们同时睁大了眼睛，看着花苞颤巍巍地舒展开第一片花瓣，对自然的奇迹发出了惊叹。

[四]

在阿尔托莉雅大约五岁时，她离开了宫廷，被秘密送进艾克托的家里，并且结识了义兄，凯。

自此，她在养父家过着清贫的生活，以男性身份被训练培养，修习剑术，学习礼仪，参与务农，就连在睡梦中都要接受王的教育，从未有一刻停歇。

“那根本就不是人类该有的生活方式吧？梅林！”不列颠的脸上浮现出肉眼可见的怒气，自从阿尔托莉雅被送走，他就不自觉地去注意她，也因此，他被迫意识到了这可怕的事实。“为什么非要我未来的国王、我的子民遭受这种折磨不可？”

他不明白这样的安排究竟有什么意义？

那样日复一日的、不断重复着高强度的历练，不列颠觉得阿尔托莉雅经历的人生已经不能用辛苦来形容了，那简直就是极为残忍的酷刑。

谁都不知道，在那一刻，魔术师脸上的笑容，是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那孩子在为了你而努力呢，不列颠阁下。”不列颠只看到花之魔术师漫不经心的微笑着，以令人捉摸不透的态度回应，“她很高兴自己能够帮上忙，可不要随便打消她的积极性哦？”

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梅林想。

看来不光只有人类很有观赏的价值，就连国家的化身都无法免俗啊。

“……所以，我只能给他人带来苦难吗？”

不列颠的脸上流露出与年纪不相符的复杂，倔强地抬起头，企图得到一个答案。

梅林一时失语。

“我看到许多人在哭，但是我什么都阻止不了。”

“这可真是让我惊讶。”魔术师伤脑筋地说：“不列颠阁下，那并不是你的错。”

因为持续性的战乱，不列颠的身上增添了许多伤痕，既然他是这个国家的化身，自然会一并承受着它所遭遇的苦难。

“但、但是国家应该保护自己的子民对吧？”不列颠低落地垂下头，归根结底，还是他太弱小了，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人民受苦。

“因为你不是人类呢，只有人类才能够描绘出不一样的故事。”

魔术师的话里似乎暗藏着忠告。

只要这个王国还存活于世间，柯克兰便不会消失，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与梅林一样，是不老不死的异类。所以，哪怕是国家的化身，他也注定只能是人类命运的旁观者，在这堪称漫长的时间长河里，他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无法挽留。

凭借着自己的兴趣游走于世间的魔术师，观测着一切，见证过诸多美丽的事物，然而，故事的落幕于他而言，永远不会是终结。

非人的存在本应无法理解人类的感情，但是对于这位不列颠阁下来说，似乎有所不同。

天然地爱着自己的子民，这大约就是国家的本能吧。

不列颠在长久的沉默过后，已经能够平静下来，眼瞳里也找不到激动的痕迹。

因为大不列颠，阿尔托莉雅无法像普通人一般去生活，起码那并不是一位少女会选择的生活方式。

她举起剑，她企图战斗，她想要保护他。

大不列颠抿住了嘴唇，面色有些僵硬。

他知道，自己必须要做些什么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