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街那幽僻的尽头,一座小院仿若被时光遗忘,青苔肆意蔓延在斑驳的院墙上,屋檐低垂,恰似一位沉默内敛的隐者,悄然藏起满院神秘。这儿,便是奶奶的栖居之所,于我而言,是童年充满奇幻色彩的乐园,更是心生敬畏的“灵秘之地”。
打有记忆起,奶奶在邻里间仿若拥有超凡魔力,无论哪家撞上诡异之事,或被怪梦纠缠,又或是家人像丢了魂般失魂落魄,众人定会满脸焦急、脚步匆匆地赶来,口中恳切念叨着“快去请林家阿婆来瞅瞅呐”,那腔调里,满是尊崇与依赖,仿若奶奶是能驱散暗夜阴霾的那束光。
轻推那扇吱呀作响的院门,仿若推开一道通往神秘世界的门扉。入眼先见那棵老槐树,粗壮的枝干仿若苍劲的手臂,托起繁茂枝叶,粗糙干裂的树皮,镌刻着岁岁年年的风雨印记,恰似岁月撰写的神秘符文。往昔盛夏,奶奶常坐于树下石凳,周围一群孩童眼巴巴围坐,听她讲古旧奇闻。故事里,仙神飘逸超凡,鬼怪谲诡可怖,我们听得目不转睛、如痴如醉,可一旦夕阳西下,余晖将影子拉得瘦长如魅,恐惧便攥紧心房,大家“呼啦”一下作鸟兽散,只剩奶奶在树下,眼含笑意,望着我们逃跑的背影,微微摇头。
迈进堂屋,光线仿若被无形屏障滤过,陡然暗沉。屋内氤氲着香烛与草药相融的独特气息,丝丝缕缕,馥郁安神,仿若神秘力量悄然蛰伏其中。正前方,一张朱红旧木桌居于显眼处,其上摆满香炉、签筒,供奉的各路神祇塑像或慈悲、或威严。观音菩萨像慈眉善目,垂眸凝视,似能洞悉世间诸般悲苦,润泽苍生;关公神像红脸长须,大刀在手,凛凛威风,仿若可斩尽邪祟,护佑一方安宁。缭绕香烟,恰似梦幻帷幔,袅袅升腾,缥缈间藏着无尽神秘。
墙面被年月的烟火熏烤得焦黄暗沉,褪色的黄符层层交叠、密密麻麻张贴其上,边角微微卷起,仿若岁月之手悄然撩拨,欲展露符上那诡秘字符,虽歪扭却似藏乾坤、蕴魔力。烛火于案几两端跳跃闪烁,光影摇曳间,墙上鬼影幢幢,似蛰伏着无数精怪,稍不留神便会破壁而出。奶奶常坐太师椅,身着素色布衫,棉麻质地透着质朴,却难掩周身沉稳气场。头发一丝不苟盘于脑后,几缕银丝隐匿其间,在幽暗中泛着清冷光泽。满是褶皱的手,摩挲着那串乌亮佛珠,佛珠颗颗圆润,饱浸岁月摩挲,恰似无声诉说往昔点滴。
说起奶奶神秘身世,得回溯到她年少之时。彼时,家乡遭遇罕见洪灾,洪水猛兽般肆虐,卷走房屋、吞噬生命,奶奶一家也未能幸免,亲人离散,她在洪流中紧紧抱住一块木板,昏厥过去。待悠悠转醒,发现自己身处一山洞,洞中端坐一白发老者,面容清癯却目光如炬,周身散发着仿若不属于尘世的光晕。老者自称“灵隐散人”,言此地大灾致使阴阳失衡、怨气横生,生灵涂炭亦搅扰亡魂安宁,需有缘人承其衣钵、平抚阴阳。奶奶懵懂间,被授予诸多神秘术法,从解梦洞察先机,到问米沟通阴阳两界,再到招魂助迷失者归位,种种奇术铭记于心。待她寻路归家,洪涝已歇,村子在废墟中重建,而她也自此开启“灵婆”生涯。初时,邻里乡亲多有质疑,只当是年轻姑**妄言幻想。直至村头老赵家媳妇难产昏厥、气息奄奄,奶奶挺身而出,燃起秘制香烛,摆开米碗、执起桃木签,念念有词、闭目凝神,一番操作后道出是难产婴孩被旧怨缠扰,以符水、咒术化解怨力,最终母婴平安。自那以后,名声渐起,求上门者络绎不绝。
奶奶身怀诸多令人惊叹的神秘能力,每一种都似藏着能撬动阴阳两界的神奇力量。
先说“问米”,那场面神秘庄重,仿若开启一场与幽冥对话的仪式。当棘手之事找上门,奶奶会净手洁面,神色肃穆地在朱红旧木桌正中央摆好一只古朴陶碗,再缓缓倒入莹白如雪、颗粒饱满的大米,直至堆成一座微微隆起的“米丘”。随后,她燃起三炷香,那香是自家秘制,选材特殊,烟火升起时,气味清幽且绵长,似一条无形纽带飘向未知之境。奶奶轻阖双目,双手合十置于胸前,口中喃喃低语,语速时快时慢,音调时高时低,宛如在吟诵古老晦涩的经文,又似与看不见的魂灵轻声诉说家常。片刻,奇异之事发生,原本静止的米粒竟似被神秘力量唤醒,先是轻微颤抖,像冬日初醒的生灵在舒展筋骨,紧接着,跳动愈发明显,颗颗米粒相互碰撞、弹起,在碗中形成一场“米粒之舞”,借由这独特“语言”,奶奶便能洞悉阴阳间隐秘,知晓是何种亡魂因何事在阳世兴风作浪,恰似能解读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密电码”。曾有邻居小虎去废弃工厂后高烧昏迷、胡言乱语,药石无效,奶奶借此问米,精准探得是工厂旧怨魂作祟,其因工伤含恨离世,怨念附着小虎,致其失魂。
“招魂”之举更是惊心动魄,如同上演一场与鬼魅的拔河较量。一旦判定有亡魂游离在外、生人失魂,奶奶便迅速备好行头,桃木剑历经岁月打磨,剑身幽黑泛光,刻满神秘符文,恰似能斩破阴阳界限;黄符纸则是用特殊草药汁浸制、晒干,其上朱砂勾勒奇形符号,仿若封印与召唤的“魔法契约”。午夜时分,她携我奔赴事发之地,那一回踏入阴森废弃工厂,铁门“吱呀”,似鬼哭狼嚎,铁锈与腐臭气息扑鼻,昏暗角落似藏无数双窥视之眼。奶奶寻得关键处,洒下鸡血,那鸡血溅落,仿若燃起一圈暗红“火焰”,划分出神秘“战场”。她手持桃木剑,身姿矫健,剑在空中呼啸穿梭,每一挥动,都带出一道残影,恰似在空中织就一张“法网”,口中呼喊怨魂之名,声音高亢且威严,穿破阴森死寂,在空旷厂房回荡,似要震碎阴阳阻隔。紧接着,燃起替身纸人,纸人在火光中扭曲、“挣扎”,奶奶念起超度咒,咒语滔滔不绝,音节铿锵有力,仿若洪钟鸣响,随着咒声,原本肆虐的阴风渐息,黑影似被强力磁石吸引,缓缓消散,小虎也得以魂归体魄、康复如初。
奶奶的“解梦”本事亦透着奇妙玄秘。若有人被噩梦纠缠、面容憔悴、眼神惊恐地求上门,奶奶先是端详其面相,目光似X光穿透表象,洞察内心惶恐根源。随后,她步入厨房,在那烟火缭绕的灶台上,用砂锅慢熬一锅安神草药汤,草药采自山林深处,经她亲手晾晒、炮制,药香弥漫时,仿若能抚平受惊的灵魂波澜。更绝的是,她会从旧木匣取出特制颜料,手指蘸取,在求助者手心勾勒神秘符号,符号线条蜿蜒曲折,似蕴含古老智慧,嘱咐睡前置于枕下,宛如埋下一道“平安符”。同学阿辉被床下苍白双手噩梦折磨,每晚惊醒、冷汗淋漓,奶奶施术后,我们躲于阿辉家床下,午夜刚过,床板“嘎吱”,黏液滴落,白手探出,奶奶眼疾手快,抛出红线,红线似灵动长蛇,瞬间缠住双手,她大喝一声,声若雷霆,床下钻出衣衫褴褛、面容扭曲“东西”,在红线禁锢下挣扎,待奶奶洒出符水,符水如天罗地网,那“东西”惨叫着化作青烟,阿辉自此再无噩梦。
还有一回,镇上来个外乡人,身形佝偻、面色蜡黄,背着破包袱,眼神闪躲却精明。他贪便宜捡了荒坟银镯子后,每晚被凄厉女子索命,身体渐垮。求到奶奶处,奶奶让他候着,进堂屋拿出一碗净水,将镯子浸入,瞬间,水面似被投入石子,泛起黑色涟漪,隐隐有哀怨哭号之声。奶奶神色凝重,燃起三根香,朝神像恭敬三拜,口中念念有词,似在祈求神助,又似与怨灵谈判。再取黄符,黄符贴上镯子瞬间,镯子剧烈颤抖,“嗡嗡”作响,似困兽挣扎。外乡人满脸惊恐、冷汗如雨,奶奶大喝“去”,镯子“哐当”落地,水面复归平静,告诫其送回镯子、诚心祭拜,外乡人照做,终摆脱噩梦纠缠,身体渐好。
我幼时懵懂莽撞,趁奶奶外出,蹑手蹑脚钻进堂屋,学着她模样闭眼捻佛珠、嘟囔咒语,正入神,后背忽感凉意侵袭,仿若寒风吹过,睁眼一瞧,奶奶已静立眼前。她目光威严含嗔,又透着对小辈的宠溺,抬手轻敲我脑门,声线温和却透着不容置疑:“这些岂是儿戏,内里玄奥深邃,等你年岁渐长,奶奶再慢慢讲与你听。”此后,我对奶奶的神秘本事愈发好奇,敬畏之心也如春日藤蔓,在心底肆意蔓延,满心盼着快快长大,好探一探那神秘背后的究竟。
那是个电闪雷鸣、暴雨如瀑的夏夜,狂风在街巷中横冲直撞,把窗户拍得哐当作响,似是有无数怨灵在哭号。我和奶奶刚用完晚饭,正收拾着碗筷,突然,一阵急促且慌乱的拍门声打破屋内的宁静,在这风雨交加的夜里显得格外惊悚。
奶奶神色一凛,快步走向院门,拉开门闩,只见邻居王婶满脸泪痕、披头散发地冲了进来,雨水顺着她的发丝、衣角不断流淌,在脚下汇成一滩水渍。她“噗通”一声跪倒在奶奶面前,双手紧紧抱住奶奶的腿,泣不成声:“林家阿婆啊,您救救小虎吧!这孩子今天白天跟伙伴去了趟城郊那废弃工厂,回来就不对劲了,先是眼神发直、胡言乱语,接着就发起高烧,整个人昏迷不醒,怎么叫都没反应,药也吃了,可一点用都没有啊!”
奶奶赶忙扶起王婶,目光坚定沉稳,可心里却“咯噔”一下,暗忖这废弃工厂阴气重,早料到会出事,只是没料到小虎撞上了。嘴上仍镇定地安慰道:“莫慌,先把小虎安置在我家偏房。”说着,奶奶转身进堂屋,迅速从香案下的暗格中取出一个陈旧木盒,里面装着问米所需之物。我帮忙在偏房点上蜡烛,昏黄摇曳的烛光映照着小虎惨白如纸的小脸,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滚落,浸湿了枕头,嘴唇干裂起皮,时不时呢喃着含混不清的话语,身子在被窝里不安地扭动,像是正被某种无形之物折磨。
奶奶将一张古朴的方桌摆在床边,铺上一块绣着神秘符文的黑布,随后,端出一只青花瓷碗,把白米徐徐倒入,那米粒颗颗饱满,在烛光下泛着清冷光泽。奶奶净手后,燃起三炷香,双手恭敬持香,朝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各拜了三拜,口中念念有词,声音低沉而有韵律,似在与鬼神通禀此次问事。接着,将香稳稳插在香炉中,缭绕青烟升腾而起,在屋内弥漫开来,模糊了视线,更添几分神秘氛围。
奶奶闭目凝神,双手轻轻搭在碗沿,指尖微微颤抖,嘴里念诵的咒语愈发急促。片刻,神奇之事发生,原本静止的米粒竟似被注入生命,先是轻微抖动,像在蓄力,紧接着,纷纷跳跃起来,在碗中碰撞、弹落,发出细微却清脆的“簌簌”声。奶奶眉头紧皱,额间沁出细密汗珠,脸色愈发凝重,心想着这怨魂怨念竟如此之深,小虎怕是遭了大罪,许久,才缓缓睁开双眼,眼中透着深深的忧虑,叹道:“小虎这孩子,是冲撞了废弃工厂里的旧怨魂呐。那魂生前在工厂因工伤惨死,满心不甘、怨恨难消,工厂荒废后,怨念愈发深重,小虎阳气弱,路过时便被缠上了。”
王婶闻言,吓得瘫倒在地,哭声又起:“阿婆啊,这可咋办呀,您一定要救救小虎啊!”
奶奶扶起王婶,神色决然,拍拍她肩膀安抚道:“放心,我定当尽力。虽说这怨魂棘手,但我既学了这本事,就不能见死不救。今夜,我便去那工厂会会这怨魂,把小虎的魂儿给招回来。只是这过程凶险,你且在这儿守着小虎,莫要慌乱。”
我在一旁听着,心里既害怕又好奇,忍不住插嘴道:“奶奶,我也要跟您去。”
奶奶瞪我一眼,严肃道:“那地方可不是你能去耍闹的,乖乖待在家里,帮着王婶照看小虎。”
王婶也赶忙劝我:“好孩子,听你奶奶的,可别添乱啦。”
奶奶不再多言,着手准备招魂之物,桃木剑、黄符纸、鸡血、替身纸人一一备好,在这暴雨如注、电闪雷鸣的夜里,一场与怨魂的较量,悄然拉开帷幕。
午夜,雨势仿若被天怒倾灌,如密织的利箭疯狂砸向地面,风在街巷间横冲直撞、呼啸穿梭,那凄厉声响恰似百鬼哭嚎,令人毛骨悚然。奶奶一袭黑袍加身,宛如暗夜使者,背着那装满招魂器具的竹篓,手中紧握着桃木剑,剑身幽黑泛光,其上神秘符文仿若活物游走,似暗藏着能斩破阴阳界限的赫赫神威,整个人散发出冷峻且肃穆的强大气场。
临行前,奶奶紧紧攥着我和王婶的胳膊,目光灼灼、语气凝重,千叮万嘱无论屋内闹出何种动静,都务必半步也不许踏出房门,而后决然没入风雨幕帘之中。我趴在窗边,鼻尖紧贴玻璃,双眼死死盯着奶奶远去的背影,直至那一抹黑色被浓稠夜色彻底吞没,心却像被一只无形大手狠狠攥紧,雨滴噼里啪啦敲打着玻璃,每一下都仿若重重捶在心房,惹得人心慌意乱、六神无主。
废弃工厂孤耸在城郊,平日便是阳光都怯于照拂的阴森之所,此刻在暴雨的暴虐肆虐下,活脱脱成了一头蛰伏已久、择人而噬的洪荒巨兽,腐朽死寂之气仿若实质化的瘴气,滚滚弥漫开来。那扇铁门半敞着,锈迹斑驳得如同病入膏肓的肌肤,被狂风狠狠一推,“吱呀”惨叫不迭,恰似恶鬼濒死的悲号。奶奶刚一迈进工厂,刺鼻呛人的铁锈味与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便如恶浪般扑面而来,和着雨水的黏湿寒意,直钻鼻腔、咽喉,搅得肠胃一阵翻江倒海。昏暗幽谧之中,那些破败残旧的机器仿若狰狞巨兽蛰伏的轮廓,影影绰绰间,周遭阴影好似藏着无数双不怀好意、窥视窥探的眼睛,寒意顺着脊梁骨直往上蹿。
奶奶凭借着多年练就的敏锐直觉,寻到一处怨气浓稠得近乎实质化的地界,那里往昔是事故频发的“夺命窟”,地面还残留着几滩早已干涸、却在闪电映照下泛着诡异暗光的血迹,仿若冤魂泣血的残痕。她从竹篓中稳稳取出盛着鸡血的陶罐,手腕轻抖,鸡血四溅洒落,恰似燃起一圈暗红如狱火的“火焰”,巧妙划分出神秘“战场”,宛如布下一道无形结界,将怨灵牢牢困于其间,断其逃窜之路。
紧接着,奶奶身姿矫健如苍鹰,手中桃木剑霍霍舞动,每一挥斩,都似有寒光乍现、残影留痕,恰似于半空织就一张密不透风、疏而不漏的“法网”。此时,奶奶昂首挺胸,目光如炬,犀利眸光仿若能穿透这浓稠黑暗,提高嗓音,声若洪钟、凛然喝道:“游荡在此的亡魂呐,我深知你心底满是悲苦,怨恨犹如那陈酿的烈酒,愈发浓烈、烧心呐!遥想当年,你怀揣着对生活的热望踏入这工厂,本想着凭双手挣份安稳营生,成家立业、享尽烟火人生。可谁能料到,一场无情灾祸,机器瞬间化作夺命凶器,将你的身躯碾碎,鲜血四溅、惨叫戛然而止,大好年华就这般烟消云散。彼时,你满心期许厂子能给个妥善交代,能护你这孤魂有处安歇,可厂子衰败垮塌,人去楼空,你就像被弃于荒野的残烛,在这阴冷死寂之地无人问津、漂泊无依,受尽了委屈煎熬啊!但今日这孩童,他年幼懵懂、不谙世事,误打误撞闯进此地,纯是无心之失,你怎忍心拿他撒气,夺其魂魄,将他囚困于病痛折磨的深渊呐!”
奶奶话音刚落,四周风声陡然加剧,恰似怨灵悲愤宣泄,狂风裹挟着黑影汹涌攒动,须臾间凝聚成一团人形黑雾,滚滚翻腾,从中隐隐传出一道凄厉至极、仿若被撕裂声带般的声音:“哼,你说得轻巧!我在这暗无天日的鬼地方苦熬了数年,每一寸光阴于我而言都是凌迟般的煎熬啊!当年我踏入此处,满心都是对未来的憧憬,和工友嬉笑打闹,干劲十足。可那夺命的一刻,机器轰鸣成了催命符,身体被撕裂的剧痛、对生的眷恋与绝望,我至今刻骨铭心。我盼着公道,盼着抚恤,盼着有人能记挂我这冤魂,可一切都是泡影。厂子倒了,曾经的热闹没了,只剩我在这黑暗角落,看着外面世界车水马龙,自己却被痛苦啃噬得只剩满心怨愤。这孩子冒冒失失闯进来时,我积压多年的仇恨瞬间决堤,凭什么他能有完整无忧的人生,享受阳光雨露、亲人关爱,我却要永坠这无间地狱,当个被遗忘的孤魂野鬼?我就是要让他们也尝尝失去的滋味,尝尝恐惧的枷锁套脖的感受!”
奶奶见状,神色岿然不动,宛如巍峨高山,手中桃木剑陡然一转,直直指向那团汹涌黑雾,声色俱厉道:“你且听好!你所遭受的冤屈,我既已知晓,便有法子助你化解,送你踏上往生之路。那往生之境,再无冰冷机器,再无痛苦折磨,有的是暖煦柔光,如春日暖阳轻柔包裹,安宁祥和之气能抚平你过往一切悲楚伤痛。可你若执迷不悟,一味与我对抗,这般恶行只会让罪孽愈发深重,如同深陷泥沼,永无超脱之日,轮回之门也将对你紧闭,再难寻那转世重生之机。莫要一错再错,错失这难得解脱机缘呐!”
怨灵听闻此话,那团黑雾抖动得愈发剧烈,恰似内心正历经一场惊涛骇浪。一方面,积年累月的怨恨好似粗壮铁链,深锁心底,每一环都镌刻着往昔苦难,叫它怎肯轻易释怀,轻易放过那些曾让它饱尝痛苦的“活人们”,它不甘就这般无声无息放下仇恨,觉得若如此,那些年的血泪与绝望便似被风轻易吹散,太过轻**;可另一方面,奶奶口中所言的往生希望,又如漆黑夜空里的璀璨星辰,熠熠生辉,透着致命诱惑,让它死寂多年的心底,悄然泛起一丝对解脱、对安宁、对重新来过的渴望,两种情绪恰似拔河两端,狠狠拉扯,引得它呜咽声时断时续,满是挣扎之意。
奶奶敏锐捕捉到这微妙变化,趁热打铁,口中念念有词,声声劝诫仿若晨钟暮鼓,振聋发聩:“放下怨念吧,尘世繁华于你已是过眼云烟,往生门此刻正徐徐开启,只需你迈出这一步,跨过去,往昔不堪皆能抛却脑后,重寻新生曙光啊!”
随后,奶奶眼疾手快,从竹篓里迅速掏出替身纸人,稳稳置于地上,纸人在阴风中瑟瑟发抖,似已感知到即将降临的灭顶之灾。奶奶顺势燃起纸人,火焰“腾”地蹿起,映红了她那坚毅脸庞,同时,口中念起超度咒,咒语滔滔不绝、连绵成串,音节铿锵有力,仿若洪钟鸣响:“尘归尘,土归土,往生去吧,莫再留尘世受苦……”
随着咒声悠悠回荡,原本肆虐猖獗的阴风仿若被无形巨手驯服,渐渐息止,黑影们也似被强力磁石吸附,缓缓消散于无形。奶奶额头豆大的汗珠滚落,脸色略显苍白,却目光依旧如炬,她心知,这场与怨灵的较量,算是暂胜一筹。稍作歇息,调整气息后,她又在原地精心布下几道神秘符阵,加固封印,确保怨灵此后再难作祟,这才拖着疲惫不堪却满含欣慰的身躯,迎着风雨,踏上归家之路,去给小虎带去重生希望。
小虎的事儿刚过不久,小镇仿若被一层黏稠且挥之不去的诡谲浓雾悄然笼罩,日光艰难地穿透,只洒下几缕病恹恹的光亮,街巷虽依旧有人影穿梭,可欢声笑语中都藏着几分颤栗,恰似平静湖面下暗流汹涌,诡异之事宛如蛰伏在暗影里的饿兽,獠牙闪烁,时刻准备择人而噬。
那天,我正在学堂课间与同窗嬉闹,好友阿辉仿若一道幽魅的黑影,毫无征兆地从旁侧疾窜而出。他的脸色像被抽干了血,惨白得近乎透明,额前发丝被冷汗浸得透湿,凌乱地耷拉着,仿若几缕绝望的水草。平日里闪烁着灵动光芒、满是朝气的双眼,此刻仿若两口幽深的血潭,恐惧如血丝弥漫其中,眼眶泛红肿胀,泪与汗交织滑落。他双手如同嵌入我胳膊的铁钳,力气大得近乎癫狂,指甲泛白,险些戳破我的皮肉,声音颤抖得犹如深秋里在寒风中瑟缩的残叶,带着哭腔,语调急促又绝望,仿若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我完了,这几天一到夜里,只要眼睛一闭,便是无尽噩梦啊!梦里,周遭漆黑死寂,恰似被深埋地下的棺椁内部,闷得人喘不过气。我能清晰听到自己‘砰砰’狂跳的心跳声,在这死寂里被无限放大,仿若催命鼓点。紧接着,那黑沉沉的床底下,先是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磨牙吮血般的声响,似有无数虫蚁在啃噬腐木,又像有什么恶鬼在暗处磨砺着尖锐指甲,声音丝丝缕缕钻进耳朵,挠得人心神不宁。”
“还没等我缓过神,一双惨白得毫无血色的双手,突兀地‘破土而出’,那手指瘦骨嶙峋,关节扭曲得好似被拧断又胡乱拼接的枯树枝,指甲又尖又长,泛着幽冷得让人胆寒的寒光,在黑暗中划过,恰似流星般一闪而过,却带来无尽寒意,‘嗖’地一下死死拽住我的脚踝,冰寒彻骨,如同被千年冰窖里的毒蛇缠上,那股冷意顺着腿直往上蹿,怎么挣都挣不开啊!每晚都被这么吓醒,冷汗把被褥都洇得透湿,像泡在一滩血水之中,黏腻又冰冷,我实在是怕得不行,感觉再这么下去,我这条小命都要被那床下的东西生吞活剥,丢在这无尽黑暗里了呀!”
我听得脊背发凉,头皮发麻,每一根寒毛都像钢针般竖起,心瞬间悬到了嗓子眼,仿若下一秒就会被一只无形大手狠狠攥住。赶忙拉着他,一路夺命狂奔,脚下的路都似变成了泥泞沼泽,每一步都艰难万分,心急如焚地直奔我家。好似晚一步,阿辉便会被那梦中恶魔扯入无间地狱,永无超生之日。
奶奶刚在堂屋悉心收拾完香烛,烛火在幽暗中摇曳,仿若随时会被一阵阴风吹灭,映照着她那沉稳又透着神秘莫测气息的面庞。见我们气喘吁吁、满脸焦急,脚步踉跄冲进家门,她目光微微一凛,那眼神仿若夜枭锐利的双眸,瞬间穿透表象,直抵事情核心,知晓一场与邪祟的较量又将来临。她神色温和,恰似春日暖阳努力穿透阴霾,安抚着我们慌乱的心,又透着洞悉一切的锐利,仿若高悬夜空、洞穿万物的寒星。让阿辉先坐下,不疾不徐地递给他一杯早已备好的热茶,轻声说道:“孩子,别慌,慢慢把梦里情形,从第一丝异样起,细细同我讲,莫要漏了分毫,你每一个字,都可能是降伏那邪物的关键呐。”
阿辉仿若惊弓之鸟,拖着绵软无力的双腿挪到椅子边,“扑通”一下瘫坐下去,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的胳膊,指甲不自觉地抠进皮肉里,身体瑟瑟发抖,上下牙齿“咯咯”碰撞,发出清脆声响。接过茶杯时,双手抖得如同深秋里在狂风中飘零的黄叶,水在杯中剧烈晃荡,溅出些许,洒在他的衣襟上,洇出一朵朵“血花”。他艰难地咽了几口唾沫,喉结仿若卡壳的齿轮,艰难地滚动,才磕磕绊绊、断断续续地描述起噩梦细节,每讲一句,脸上的惊恐便更添几分,眼眸中满是心有余悸,仿若又重回那恐怖梦境,身体也跟着微微战栗,双脚在地上不安地蹭动,像是要努力蹭掉那梦里如影随形的寒意。
奶奶听着,眉头渐渐拧成一个“川”字,皱纹里都藏着凝重,不时微微点头,似在脑海中拼凑线索,解读这诡异梦境背后的隐秘信息,如同在拆解一封来自地狱的诅咒信笺。待阿辉讲完,她起身,脚步沉稳却透着几分紧迫,一步步走到阿辉跟前,双手轻轻搭在他肩膀上,那双手似有魔力,传递着安定的力量,仿若一道无形的屏障,暂时隔开了恐惧。奶奶凝视其面庞,目光仿若能穿透皮肉,直窥灵魂,一寸一寸审视,嘴里念念有词,声音低沉、晦涩难懂,恰似在与神秘莫测的唯一交谈,又像在和地府的阴差讨价还价。
片刻,奶奶转身进了厨房,厨房中顿时传来锅碗碰撞、草药翻搅之声,仿若一场神秘仪式正在筹备。不多时,她端出一碗还冒着腾腾热气的草药汤,药香瞬间弥漫开来,那股馥郁气息,带着安神宁心的魔力,丝丝缕缕钻进我们鼻腔,似要抚平内心惊惶,可在这满是诡异的氛围里,又透着几分诡异,仿若这药香是从黄泉路上采撷而来,用来慰藉濒死之人。奶奶说道:“孩子,把这汤喝了,先去去惊惶,后续之事,有奶奶在,莫要再怕,定能将你从这邪祟纠缠中解救出来。”阿辉听话地接过碗,一仰头,将那苦涩却又满含希望的汤汁一饮而尽,可吞咽时,喉咙依旧不受控地痉挛,似有一股抗拒的力量在作祟。奶奶又从旧木匣中取出一个小碟,碟中朱砂颜料红得夺目,仿若凝固的鲜血,在幽暗中散发着诡异光泽。她伸出食指,蘸着颜料,在阿辉手心一笔一划勾勒起神秘符号,线条曲曲折折,似蜿蜒爬行的远古密咒,每一笔落下,都仿若唤醒沉睡力量,又似在阿辉掌心编织一道抵御邪祟的灵网,边画边叮嘱:“睡前把掌心朝上,置于枕下,莫要忘了,这可是护你周全的‘保命符’呐。”
夜幕仿若一块被千万恶灵诅咒的黑色幕布,缓缓落下,“哗啦”一声,将白日最后一丝光亮吞噬得干干净净,整个小镇陷入死寂,仿若一座鬼城。风在街巷中穿梭,发出“呜呜”的悲鸣,似是无数冤魂在哭诉。奶奶带着我,背着装满红线、符水、桃木楔等物的布袋,仿若暗夜行者,脚步轻盈又隐秘,每一步都仿若踩在刀刃上,稍有不慎就会招来灾祸。我们悄然潜入阿辉家,屋内弥漫着一股压抑到极致的静谧,空气都仿若凝固,阿辉早已躺在床上,呼吸急促得如同拉风箱,胸脯剧烈起伏,被褥被他扯得凌乱不堪,仿若一片战后废墟。他双眼圆睁,死死盯着床顶,眼珠因恐惧而凸出,眼角的余光还不时扫向床下,双手紧紧揪住被子,拽到下巴处,指关节都因用力而泛白,双脚在被窝里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汗水不停地从额头、鬓角渗出,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大片枕头。
我们猫着腰,小心翼翼地躲进床下,狭小空间里,尘土味和陈旧的腐朽气息扑面而来,呛得人几欲咳嗽,却只能强忍着,生怕惊动那藏在暗处的邪祟。四周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仿若置身于无底黑洞,又似被封在一口密不透风的棺材之中,只能听到彼此轻微得如同蚊蝇振翅的呼吸声,以及阿辉在床上不安的动静,那声音在寂静中被放大,像有人在耳边低语呢喃,诉说着死亡预告。
奶奶紧紧攥着红线,那红线在她手中仿若蓄势待发的活物,神色凝重,如临大敌,每一道皱纹里都镌刻着专注与警惕,仿若她面对的是从地狱深渊爬上来的恶鬼。我蜷缩在一旁,心跳声如密集的鼓点,在胸腔里疯狂回响,震得耳膜生疼,紧张得手心全是汗,汗水顺着指尖滑落,滴在地上,洇出一小滩水渍,仿若一滩滩“鬼泪”。
午夜钟声仿若一道催命符,刚一敲响,“嘎吱”,床板突兀传来一声悠长、刺耳的声响,在寂静夜里仿若一道炸雷,惊得我寒毛直立,心脏险些跳出嗓子眼。紧接着,有黏腻液体“滴答滴答”从床板缝隙落下,滴在我们脸上,凉飕飕的,好似冰冷的鬼泪,又似是那邪祟垂涎的“毒液”。我憋着气,大气都不敢出,身子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眼睛死死盯着床沿,仿若下一秒就会有更恐怖的东西破床而出。
突然,两只惨白如纸、瘦骨嶙峋的双手从床沿探出,指甲又尖又长,泛着幽冷寒光,在黑暗中闪烁着诡异光芒,摸索着、抓挠着,像是饥饿难耐的恶兽在寻觅猎物,目标明确地直扑阿辉所在方位,那手指划过空气,仿若带起一阵阴寒的风,吹得人脊背发凉。
奶奶眼疾手快,手中红线如灵动长蛇,“嗖”地抛出,精准缠住那双手腕,用力一拉,同时大喝一声:“呔,何方邪祟,敢在此作祟!”那声音仿若洪钟鸣响,震得床板都嗡嗡颤栗,屋内灰尘簌簌落下,似是被这正义之声惊到。那双手拼命挣扎,好似被激怒的困兽,床板被晃得嘎吱作响,碎屑簌簌落下,仿若下起一场“木渣雨”。一个衣衫褴褛、面容扭曲得不**形的“东西”从床下钻了出来,头发蓬乱如枯草,纠结缠绕,似藏着无数怨灵,每一根发丝都仿若在诉说着怨恨。它眼睛闪烁着诡异蓝光,仿若鬼火幽燃,张嘴发出“嘶嘶”怪声,那声音尖锐刺耳,直刺耳膜,令人头晕目眩,仿若千万根钢针同时扎入脑袋。
奶奶毫不畏惧,仿若巍峨高山,屹立不倒,周身似散发着一层无形的金光,抵御着邪祟侵袭。她迅速从身旁布袋里拿出符水,那符水在月光下泛着神秘光晕,朝着那“东西”泼洒过去,符水四溅,仿若天罗地网,每一滴都蕴**神秘力量。那“东西”像是被烈火灼烧,周身冒起青烟,青烟中似有狰狞鬼脸隐现,张牙爪,它发出凄厉惨叫,在地上翻滚扭动,每一下都震得地面微微颤抖,拼命想挣脱红线束缚,那红线却如钢索般,紧紧锁着它,仿若命运的枷锁,让它再难逃脱。
奶奶口中念起强力咒语,语速极快,音节如鼓点般铿锵,每一个字都仿若携着千钧之力,随着咒声,青烟愈发浓烈,那“东西”挣扎渐弱,身形愈发虚幻,最终“嗖”地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得无影无踪。此时,阿辉在睡梦中也停止了呢喃与挣扎,呼吸趋于平稳,沉沉睡去,发出均匀的鼾声,似已沉浸在香甜梦境。奶奶轻舒一口气,抹了一把额头汗珠,欣慰地低语:“好了,这下他能睡安稳觉了。”而后,我们悄然离开阿辉家,隐没在日前之中,只留下静谧的小镇,仿若一切都没发生过,可那潜藏的诡秘,谁又知何时会再度苏醒,仿若下一次的恐怖,已在暗处悄悄酝酿。
自阿辉那事平息后,小镇仿若被一层虚幻的祥和纱幕轻柔覆盖,暖阳每日依旧不紧不慢地洒在青石板路上,暖烘烘的,引得街头巷尾的猫狗慵懒趴卧、惬意打盹。邻里间的喧闹声、孩童的嬉笑追闹声、商贩的叫卖吆喝声,交织成一曲烟火日常的奏鸣,悠悠回荡在街巷,一切似乎都重回往昔的安稳平和,可我心底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悄然埋下不安的种子,总有种莫名的悸动感,仿若静谧海面下暗涌着汹涌暗流,暴风雨正于遥远云端蓄势待发。
一日午后,日光正盛,我和奶奶在院子里忙着晾晒草药。院子里弥漫着草药馥郁且略带苦涩的清香,一捆捆草药在竹匾里摊开,奶奶身着素色布衫,弯腰悉心摆弄着,动作娴熟又透着沉稳。我在旁递着草药,正专注间,院门口突然投下一道突兀阴影,打破这份悠然。
抬眼望去,只见一人立在那儿,身着一身笔挺西装,那料子瞧着便极为上乘,泛着冷硬又矜贵的光泽,在这满是质朴气息、斑驳院墙与简陋屋舍的老街巷里,显得格格不入,恰似一朵绽放在荒野的黑玫瑰,突兀且扎眼。他身形高大挺拔,可周身却缭绕着一股子阴沉晦涩之气,仿若被墨色迷雾笼罩。脸上戴着副墨镜,宽大的镜片遮住大半面容,让人瞧不见眼睛,只觉那后面藏着深不可测的幽潭,神秘而危险。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可那笑意仅仅是皮肉的牵动,丝毫传不到眼底,只让人满心觉着满是疏离与狡黠,像只心怀不轨、伺机而动的狐狸。
他迈着不紧不慢却暗藏节奏的步子走进院子,皮鞋叩击地面,发出清脆声响,每一步都似踩在人心尖上,带来丝丝颤栗。目光仿若探照灯,在院子四周快速扫过,带着审视与估量,最终稳稳停留在奶奶身上,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而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仿若老旧唱片在岁月侵蚀下卡壳、摩擦,带着磨砂般的粗粝质感:“您就是声名远扬的林婆婆吧,久仰大名,在这偏远之地,您的本事可像传奇故事般,口口相传呐。今日特来拜访,实是有事相求,还望婆婆能拨冗一听。”奶奶彼时正手持一把艾草,手指灵活地分拣着,听到声音,抬眸瞥去,目光锐利如苍鹰,带着审视与戒备,手中动作却未有半分停歇,只是淡淡应道:“阁下何人?所求何事,不妨直言,我这老太婆可没太多闲工夫兜圈子。”
那人轻咳一声,似在斟酌言辞,旋即轻笑一声,缓缓摘下墨镜,露出一双深陷眼窝的眼睛,眼眸幽黑,仿若无尽黑洞,透着精明算计与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执着。他先是礼貌性地微微欠身,双手递出名片,和声说道:“婆婆,在下姓吴,单名一个‘钧’字,是‘恒古探秘’组织的联络人,此番前来,确实带着极为要紧之事。”奶奶并未伸手去接名片,只是目光在那卡片上一扫,神色依旧冷峻,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吴钧倒也不尴尬,手顺势收回,从身侧的公文包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张泛黄古旧图纸,那图纸边缘磨损,褶皱丛生,透着岁月沧桑,却又因其上神秘晦涩的纹路、标记,散发着别样蛊惑力。他快步走到石桌旁,将图纸平整铺展,手指修长却带着冷意,轻点一处被繁复线条环绕、神秘符文标注的标记,说道:“婆婆,听闻您神通广大,能与阴阳沟通、降伏邪祟,在这阴阳两界行走自如,宛若人间使者呐。实不相瞒,我所属的‘恒古探秘’组织,那可是汇聚了各方精英,有考古学的大拿、历史学的权威,还有精通机关巧术的奇人,多年来一直在探寻一件失落古物。”
说着,他眼神愈发明亮,闪烁着贪婪与狂热,声音不自觉拔高、语速加快:“据说这古物藏于一座年代久远、深埋地下的古墓之中,那古墓构造精巧、机关重重,恰似一座死亡迷宫。可这还不是最棘手的,里头被怨念极深的怨灵守护,那些怨灵因古物之力被困,不得解脱,积攒了千百年的仇恨与戾气,但凡有人靠近,便是狂风呼啸、鬼哭狼嚎,神秘力量汹涌而出,阻拦一切闯入者。我们几次组队,带着精良装备、雇请各方能人异士,试图进入,皆被这股力量打得落花流水,死伤惨重呐。所以,千思万想,只能来求您出山,凭借您的本事,定能助我们寻得古物,平安进出古墓。至于报酬嘛,自是丰厚无比,甭管是金银财宝,还是珍稀物件,您只要开口,都好商量,定让您满意。”
奶奶原本平和淡然的面容,在听闻这番话后,骤变颜色,仿若春日暖阳瞬间被乌云遮蔽,笼上一层寒霜,冷峻且透着怒意。目光犀利如电,直直盯着吴钧,仿若要穿透他的皮肉,看清藏在心底的腌臜心思,厉声道:“我虽懂些旁门左道,可自幼习得这身本事,只为解百姓疾苦、平阴阳之乱,让逝者安息,生人顺遂。你所言之事,关乎逆天改命、搅扰亡魂安宁,妄图打破生死平衡,违背天理人伦,我断不会应允,你且收起图纸,莫要再提,速速请回吧!”
吴钧一怔,显然没料到奶奶会这般决绝,毫无转圜余地,脸上那虚假笑意瞬间褪去,像褪色的劣质面具,换上一抹阴鸷,仿若被激怒的恶狼,眼眸中闪过不甘与狠厉,却仍不死心,想着软磨硬泡,试图改变奶奶主意,身子前倾,语调放软,带着几分蛊惑:“婆婆,您先别把话说死咯。您瞧,这古物若能面世,说不定能改写历史进程呐,多少疑难杂症或许都能迎刃而解,造福的可不止一星半点的人。您在这小镇施展本事,固然是帮了邻里乡亲,可若跟我们合作,那舞台可就大多了,能帮到的人那是成百上千倍地增长呀。”
奶奶眉头紧皱,把手中草药重重一放,拍了拍手上的碎屑,提高音量驳斥道:“哼,什么改写历史,不过是你们这群贪婪之徒的托词罢了!生死有命,阴阳有序,那古墓里的怨灵因何被困,还不是你们这类人妄图窥探不该得的东西所致。我若助你们,便是助纣为虐,让更多无辜生灵遭殃,这种事,甭想我会答应!”
吴钧还不死心,指了指图纸上的标记,急切地说:“婆婆,您看这古物的标记如此神秘,说不定藏着上古的仙法秘诀,能让您的神通更上一层楼啊,到时候别说这小镇的阴阳之事,就算是世间再难缠的鬼魅邪祟,您也能轻易降伏,流芳百世啊!”
奶奶满脸厌恶,背过身去,冷冷道:“别再白费口舌了,我意已决。我守着这一方小院,为的是护周围百姓平安,不是追逐你口中那些虚妄名利。”说罢,转身进堂屋,不多时,手中拿着一把扫帚,大步走到门口,笔直立着,神色威严,那架势大有一夫当关、送客出门之意,扫帚扬起的微尘在日光下飞舞,似在宣告这场谈判彻底破裂。
吴钧见状,咬咬牙,悻悻然收起图纸,动作粗暴又带着不甘,重新戴上墨镜,遮掩住眼底情绪,冷哼一声,甩下狠话:“婆婆,您可别后悔,这事儿可没这么简单就结束,咱们走着瞧。”说罢,大步流星走出院子,皮鞋踩地声急促又杂乱,透着恼羞成怒,身影很快消失在街巷转角,徒留一片被搅乱的空气,弥漫着紧张与不安。
自那日后,家里便怪事不断。先是圈养的鸡鸭,往日活蹦乱跳、咯咯叫着觅食的它们,一夜之间莫名暴毙,横七竖八躺倒在鸡笼鸭舍,脖颈扭曲成诡异角度,像是被一双无形巨手肆意拧折,眼珠凸出眼眶,死状惨烈,满是惊恐与绝望,羽毛凌乱散落,仿若经历一场血腥屠戮。夜里,屋顶总传来“簌簌”声响,起初似是微风拂过茅草的轻响,可渐渐愈发清晰,像有人穿着厚重靴子在上面来回踱步,每一步都踩得人心惊肉跳,又夹杂着隐隐怪声,时而是低沉呜咽,仿若冤魂哭诉,时而是尖锐嘲笑,刺得耳膜生疼,搅得人彻夜难眠,仿若被邪祟盯上,置于恐惧牢笼。可奶奶只是眉头紧皱,默默在门窗贴上几道新符,手指蘸着朱砂,一笔一划勾勒符文,动作庄重又透着决绝,加固防范,眼中透着决然,似在准备迎接更大的风暴,周身散发着无畏与笃定,守护着这一方小院,抵御未知黑暗侵袭。
家中鸡鸭暴毙、屋顶怪声频出,这般诡异之事,犹如密集的阴云,沉甸甸地压来,可奶奶神色沉稳,心如明镜,笃定这是神秘访客吴钧受挫后,使出的腌臜报复手段。她目光冷峻,宛如寒夜星辰,决意不再被动招架,定要主动出击,抽丝剥茧寻出根由,打破这邪祟织就的困局。一番深思熟虑,觉着小镇东郊那荒废已久的祖祠,或许暗藏关键线索。祖祠年久失修,往昔庄重的朱漆大门,如今漆皮剥落,斑驳陆离,像长满疮痂;墙面砖石开裂,青苔肆意蔓延,好似被岁月的绿毯层层裹覆,平日里阴森清冷,鲜有人迹,如今被邪祟当作“巢穴”利用,也并非全无可能。况且,那是家族先辈英灵栖居、传承根脉之处,岂容邪祟玷污、搅扰先辈安宁?无论如何,都得前去一探究竟。
夜幕仿若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严严实实地笼罩小镇,墨色浓稠得化不开,将白日仅存的那点鲜活气息吞噬得一干二净。奶奶一袭黑袍加身,那黑袍质地厚实,针脚细密,在夜风中纹丝不动,恰似融入夜色的一道剪影。背上背着那只旧竹篓,竹篓的篾条被摩挲得油亮,里头满满当当塞着各式法器,桃木剑剑柄暗沉,却隐隐透着古朴劲道;符咒纸张微黄,黑字朱砂勾勒的符文仿若有了生命,跃跃欲试;朱砂装在小巧陶罐里,红得夺目、沉静;罗盘木质温润,周边神秘纹路仿若藏着古老故事,指针微微颤动,似在提前预警这夜途的凶险。我满心忧虑,一想到祖祠里或许潜藏着青面獠牙、张牙舞爪的邪祟,心就像被猫抓挠,七上八下,执意要跟去,想着即便帮不上大忙,至少能给奶奶搭把手、壮壮胆。奶奶拗不过,只得应允,不过反复叮嘱,务必紧紧跟在后头,眼别乱瞟,脚别乱跑,一切行动听她指挥,那严肃劲儿,让我脖子一缩,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大气都不敢出。
行至东郊,月光在层层叠叠的云雾后捉迷藏,偶尔探出脑袋,洒下的清辉也是惨白无力,像一层薄纱,稀稀落落地敷在满是褶皱的大地之上。路边荒草丛生,草叶锋利如刀片,高过腰身,在夜风中沙沙作响,似有无尽隐匿之物在交头接耳、低语呢喃。每一阵风刮过,草叶摩挲,都仿若有冰冷的手指轻轻抚过脖颈,引得我浑身一颤,不由自主地往奶奶身旁贴紧,手臂紧紧挽着她胳膊,好似那是救命稻草。祖祠的轮廓在幽暗中缓缓浮现,斑驳的墙面爬满青苔,恰似岁月精心织就的绿网,肆意蔓延、纠缠,透着腐朽死寂的气息。大门紧闭,门上铜锁锈迹斑斑,仿若一只狰狞独眼,冷冷睨视着来者,仿佛在无声地警告:擅入者,后果自负!
奶奶上前,从竹篓里取出一把特制钥匙,那钥匙造型古朴,青铜质地泛着暗沉光泽,**锁孔,轻轻转动,“嘎吱”一声,门锁竟轻易打开,那声音在寂静夜里被放大数倍,惊得我寒毛直立,心脏猛地狂跳,仿佛要冲破嗓子眼,蹦到外面来。门缓缓推开,一股刺鼻霉变味与彻骨寒意扑面而来,呛得人几欲咳嗽,那股寒意仿若无数冰针,直直扎进骨头缝里,冻得人手麻脚僵。踏入祠内,堂内昏暗死寂,蛛网横七竖八,丝丝缕缕,飘摇似招魂幡,在这死寂空间晃晃悠悠,仿若随时能勾走人的魂魄。灰尘厚积,在微弱月光下,粒粒分明,似霜雪铺陈,每走一步,都扬起大片“尘雾”,模糊了视线,更添阴森之感。
奶奶神色凝重,手持罗盘,那罗盘指针刚一迈进祠门,便疯转起来,滴溜溜不停,显然此地怨灵邪祟之气浓烈得近乎实质化。她顺着罗盘指示方向,步步深入,脚步沉稳又谨慎,每一步落下都轻如羽毛,生怕惊扰了暗处虎视眈眈的“魑魅魍魉”。我紧跟其后,心提到嗓子眼,大气都不敢出,眼睛死死盯着奶奶背影,耳朵努力捕捉周围哪怕一丝细微动静,手中紧紧攥着衣角,指关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掌心满是汗水,湿漉漉一片。
行至一处偏殿,墙上忽现几缕幽光闪烁的符文,仿若鬼火勾勒,隐隐散发着诡异蓝光,似在诉说着古老诅咒。那蓝光幽幽暗暗,跳动闪烁,恰似地府鬼眼,冷冷注视闯入者,符文线条曲曲折折,像某种神秘莫测的语言,镌刻着不为人知的怨念与秘密。奶奶凑近端详,眉头紧皱,目光如炬,似要穿透这符文背后的迷雾,口中念念有词,声音低沉而有韵律,像在与冥冥之中神秘力量对话、交涉。正欲从竹篓拿出朱砂批注破解之法时,脚下石板突然“咔嚓”一响,像是触动了某种机关,紧接着,地面开始剧烈摇晃,一道道尖刺从石板缝隙中迅猛刺出,寒光闪闪,直逼脚踝。奶奶反应机敏,迅速拉着我往后跃开,落脚处却又是几块松动砖石,差点滑倒,好在她用桃木剑及时撑住地面,稳住身形。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一阵阴恻恻笑声,如刀刃刮过玻璃,尖锐刺耳,瞬间划破寂静,惊得我头皮发麻,寒毛倒竖。回头望去,只见数个黑影飘忽而至,人形模样,却周身缭绕青烟,面容模糊,只能瞧出五官深陷,仿若被抽干生气的干尸,手脚如枯树枝般扭曲,以一种诡异姿势,张牙舞爪扑来,速度快得惊人,眨眼间便拉近与我们的距离。
奶奶迅速转身,抽出桃木剑,剑身寒光一闪,恰似暗夜流星,迎向黑影,口中喝道:“何方妖孽,敢在此作祟,惊扰祖宗之地!”桃木剑挥舞,带起呼呼风声,每一挥砍,都似一道正义闪电,斩向黑影,剑刃划过空气,发出“簌簌”声响,仿佛在切割这浓稠黑暗。黑影闪躲,身形飘忽不定,如烟般灵动,却又不断聚合、重来,攻势愈发猛烈,口中发出“嘶嘶”怪声,似在宣泄怨恨,那声音钻进耳朵,搅得人心神不宁,脑袋嗡嗡作响。
我躲在奶奶身后,瑟瑟3发抖,双腿像筛糠般哆嗦,眼睛死死盯着战局,慌乱中,瞅见地上有块松动砖石,心一横,弯腰捡起,也顾不上手被划破的疼痛,朝着黑影奋力掷去,砖石带着我的惊恐与愤怒,穿过黑影,虽未造成实质伤害,却引得黑影短暂分神,攻击节奏稍有迟缓。奶奶趁机从竹篓掏出几张符咒,符咒黄纸黑字,朱砂勾勒的符文仿若活物,在幽暗中透着神秘力量。奶奶念动咒语,咒语滔滔不绝,音节铿锵有力,符咒瞬间燃起,化作几道金光,射向黑影,黑影遇光,凄厉惨叫,青烟滋滋冒起,似被烈火焚烧,身形渐淡,最终消散于无形。
可喘息未定,还没等我们缓过神来,角落里又传来一阵“簌簌”声响,似有更多邪祟在蠢蠢欲动。奶奶脸色一凛,拉起我,疾步往祖祠深处走去,她知道,若不找到根源,这些邪祟就会源源不断地出现。越往里走,寒意越重,脚下的石板路也变得湿滑,隐隐散发着腐臭气息,每一步都像踩在冰面上,稍不留神就会滑倒。在祖祠尽头,我们发现了一座破旧石台,台上供奉着一尊模样怪异的雕像,雕像周身布满青苔与污垢,但其眼睛部位却闪烁着诡异红光,与墙上符文遥相呼应。
正欲靠近石台,四周突然涌出大片黑色雾气,雾气中似有无数鬼手伸来,抓挠我们的衣裳、肌肤,冰冷刺骨,还带着股腐臭味道。奶奶赶忙从竹篓里拿出一把艾草,点燃后在身前挥舞,形成一道烟幕屏障,阻挡鬼手侵袭。可艾草燃烧速度极快,眼看就要熄灭,奶奶当机立断,咬破手指,将血滴在艾草上,瞬间,艾草火势大旺,“噼里啪啦”作响,驱散了部分雾气。
奶奶快步上前,将桃木剑立于台前,从竹篓拿出一捆艾草,点燃后绕着石台熏烤,口中念起冗长复杂的净化咒,随着咒语声,雕像上的红光开始闪烁不定,似在挣扎抗拒。奶奶加大念咒力度,双手快速变换手印,一道道无形力量冲向雕像,终于,红光“噗”地熄灭,整个雕像瞬间开裂,碎成粉末,与此同时,周围温度似乎回升了些许,弥漫在祖祠内的邪祟之气也消散大半。
奶奶长舒一口气,继续解读墙上剩余符文,片刻后,脸色大变,低语道:“这背后竟是那神秘组织在捣鬼,妄图以邪法操控怨灵,驱使它们为寻古物开路,咱得赶紧回去准备应对之策,绝不能让他们得逞。”言罢,拉着我,匆匆离开祖祠,隐没在夜色之中,而此时,夜风吹过,祖祠似发出声声不甘怒吼,预示着风暴还远未停歇,我们与那神秘组织的较量,才刚刚拉开帷幕。
回到家中,浓稠如墨的夜色仿若饿狼,从四面八方扑来,将屋子紧紧裹在它阴森的怀抱,一丝月光都休想透入。堂屋内,烛火于死寂中拼命挣扎,豆大的火苗左摇右晃,恰似惊惶失措的眼眸,在幽暗中闪烁不定,随时可能被黑暗猛地一口吞噬,只留下无尽漆黑。奶奶一刻未歇,面色凝重得犹如被千年寒霜覆盖的峻岭,又似被暴风雨以万钧之力狠狠压顶,每一道皱纹里都刻满忧虑与决然。她在堂屋狭小之地急速踱步,黑袍衣角仿若夜鸦的羽翼,随着脚步疯狂翻飞,每一步落下,都裹挟着沉闷回响,恰似重锤砸地,透着不容置疑的紧迫,真如一头刚经历惨烈围猎、负伤累累却即刻抖擞精神,要为守护领地谋划生死布局的母狮,那气势,仿若要将这一室的阴森腐臭踏破、碾碎。
她目光灼灼,仿若夜空中两团燃烧的幽火,先是箭步冲向摆满法器的木桌。双手似两道黑色疾风,在竹篓里仔细翻检剩余法器。几张符咒被挑出扔在一旁,那符咒边缘残破,恰似被邪祟用利爪轻蔑划过、肆意撕扯,每一道裂痕都像在无声嘶吼着曾经遭遇的凶险。奶奶眉头紧锁成一个“川”字,嘴里不停念叨:“这些个符咒,法力都被破了,跟断了弦的弓箭、折了刃的刀剑没啥两样,必须赶紧重绘,少了它们,拿啥抵挡后头更阴狠的麻烦?这可都是‘救命弹药’,一星半点差错都容不得!”说罢,一把抄起桃木剑,那桃木剑刚入手,便在她掌心微微颤抖,剑柄似在低诉、哀号着不久前与邪祟短兵相接时的惊心动魄,剑刃上几处细微豁口,恰似狼牙反复啃噬留下的狰狞印记。奶奶寻来磨刀石,稳稳置于凳上,双手如铁钳,紧紧握住剑柄与磨刀石,蘸着清冽如水的月光,霍霍磨砺起来。一时间,堂屋内唯有磨刀声铿锵作响,火星四溅,每一道迸射的火花,都似暗夜中不屈的希望火种,在绝望的死寂里倔强闪耀,奏响这反击的序曲,可那“簌簌”声,又仿若邪祟在暗处磨牙吮血,伺机而动。
我在旁帮忙整理草药,手指哆哆嗦嗦穿梭于草叶间,按奶奶吩咐,分拣出安神、辟邪两类,准备制成香囊备用。安神草药叶片舒展,脉络恰似大自然精心织就的细密金网,泛着温润柔光,揉碎时,汁水渗出,凉意沁心,仿若春日清晨叶尖滚落的纯净露珠,带着生的希望;辟邪草药却截然相反,刚凑近,刺鼻气味如汹涌潮水,直灌鼻腔,呛得人眼眶瞬间泛红、泪水决堤,鼻腔酸涩得似被强酸灼烧,可那刺鼻背后,满含神秘且刚烈的力量,像古老山神以千年灵力淬炼的辟邪灵物,周身散发着拒邪祟于千里之外的威严。奶奶边磨刀,边抬眼犀利瞥我,目光严厉得如寒夜霜刃,又藏着丝丝关切:“这些香囊,是守护心神、抵御邪祟的最后防线,弄的时候,心给我放稳咯,手别抖,一丝差错,全村老小都得被拖进鬼门关,懂不?”
待桃木剑锋芒重现,寒光凛冽得仿若能割破夜色,奶奶洗净双手,那清水从指缝滑落,滴答、滴答,每一声都似倒计时的丧钟,敲在人心尖。她铺开黄纸,黄纸在桌面平整铺开,宛如一片被死神收割的金色麦田,透着死寂与庄重。蘸饱朱砂,笔锋如龙蛇狂舞,绘制符咒。每一笔皆力透纸背,符文似被唤醒的上古神兽,蜿蜒“生长”,朱砂红得夺目,恰似鲜血在暗夜中凝魂、泣血,在昏黄烛光映照下,更添几分神秘莫测、庄重肃穆,仿若与邪祟签下生死契约、隔空对垒。绘制间,奶奶口中念念有词,咒语声悠悠回荡,音节古朴神秘,似穿越千年时光隧道,与冥冥中神灵低语祈愿、哭诉求助,又似直面邪祟,怒目而视,以声波为利刃,宣战叫板。
正忙碌时,院门外陡然传来一阵嘈杂脚步声,起初细微得如远雷轻哼,转瞬便似暴雨裹挟着山洪,铺天盖地倾泻而来,还夹杂着声声焦急呼喊,那呼喊被夜风吹得支离破碎,似被邪祟利爪肆意撕裂,在夜空飘荡,更添惊悚寒意。奶奶神色一凛,搁下笔墨,墨汁飞溅,在桌上洇出几朵“墨花”,恰似不祥的招魂幡,肆意舞动。她身形如电,黑袍烈烈,快步出门,袍角带风,恰似一抹夺命的黑色闪电,划破屋内屋外的“阴阳两界”。
只见邻里数位乡亲满脸惊恐、神色慌张站在那儿,为首的张伯,平日在田间地头是何等沉稳干练,修篱筑坝时手法娴熟,赶牛犁田吆喝声底气十足,此刻却像被抽去脊梁的病牛,瘫软哆嗦。声音颤抖得仿若深秋枝头最后一片残叶,在寒风中“簌簌”哀鸣,眼眶泛红,泪与汗交织滑落,诉说:“林婆婆啊,不得了啦,这几日村里邪门事儿像决堤洪水,挡都挡不住呐。晚上刚躺**,被窝还冷冰冰没焐热乎,就能听见屋外有怪异声响,那声音一会儿像鬼哭,尖锐凄厉,直刺脑门;一会儿又像狼嚎,阴森粗粝,在嗓子眼打转,每一声都像长了钩子,直直钻进心窝,把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浑身冷汗直流,被窝都能拧出水来。”
“家畜也都遭了大殃,不得安生啊!我家那头老黄牛,跟了我大半辈子,平日里温顺得跟庙里菩萨似的,耕了一辈子地,没出过半点岔子,可昨晚,突然倒地抽搐,四蹄像疯了似的乱蹬,把牛棚都踢塌了半边,眼瞅着就不行了,嘴边白沫子堆得比小山还高,眼睛瞪得滚圆,满是恐惧,那模样,太惨咯,像是被啥恶鬼当街索了命、抽了魂呐!”话还没说完,张伯已泣不成声,旁边的婶子也跟着崩溃哭诉起来。
“林婆婆呀,我家那鸡窝,昨晚闹腾得才吓人嘞!我本就心里发毛,还硬着头皮去瞧,只听见里头咯咯乱叫,声音都叫岔了音,鸡毛跟下雪似的乱飞啊。等我凑近了,一股子腥臭味扑面而来,像腐尸堆里冒出来的,熏得人头晕目眩,那些鸡全都没了脑袋,脖颈断口参差不齐,血溅得到处都是,喷在墙上、地上,像一幅狰狞的血画,阴森森的,跟被啥恶鬼拿着大刀,一个一个砍了脑袋索命似的,这日子可咋过哟!”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惊慌失措,有的双手抱头,指甲深深抠进头皮,有的双脚跺地,仿若这样能把邪祟震退,面露哀求之色,在暗夜中身影颤抖,仿若蝼蚁置身于邪祟张开的血盆大口下,只等被吞噬。
奶奶目光沉稳,恰似黑夜里穿透迷雾的灯塔,抬手示意众人安静,那手掌似有千钧之力,能镇住邪祟。声如洪钟,安抚众人道:“大伙莫慌,我已知晓这是有人在背后捣鬼,蓄意滋事,想把咱村子搅得鸡犬不宁,当咱们是软柿子好拿捏嘞!但我岂能让这些腌臜东西得逞,正筹备应对,咱祖祖辈辈在这扎根,流过汗、淌过血,每一寸土地都埋着祖宗的魂,定不会让他们胡作非为,定会护村子周全。”言罢,奶奶转身进屋,须臾,双手捧着几枚刚制好的香囊出来,香囊绣工质朴,却散发着草药蓬勃朝气,仿若春日暖阳照进寒冬。她一一分给众人,叮嘱挂于家门与床头,目光坚定如磐石:“拿好,这能暂保平安,莫要摘下,如同护住你们的命根子,撑到我把这邪祟连根拔起,还村子太平。”乡亲们如溺水者抓到浮木,千恩万谢,怀揣着忐忑与希望,身影缓缓隐没在夜色街巷,脚步声渐至悄无声息,可那惶惶不安的氛围,依旧如阴云,沉甸甸地压在心头,似有无数双邪祟的眼睛在暗处窥视。
此后数日,奶奶闭门不出,堂屋内唯见烛光长明,古籍堆叠。那古籍书页泛黄、脆弱,满是岁月褶皱,文字晦涩难懂,像神秘密码,似是上古邪神躲在黑暗里的呢喃密语,每个字都透着诡异与未知。奶奶沉浸其中,时而皱眉沉思,手指轻叩桌案,发出“哒哒”闷响,那声音在寂静屋内回荡,仿若邪祟在地下敲打着棺木;时而恍然大悟般点头,额前银发晃动,恰似智慧之光在黑暗缝隙里艰难闪烁。终于,在一本布满尘灰、险些被遗忘的古册里,寻得克制那神秘组织邪法的法门,需集齐“五行灵物”——东方神木之枝,那是千年古木的精魂,生于云雾缭绕山巅,受日精月华,藏无尽生机,可传说守护它的灵鸟,周身羽毛燃着幽蓝火焰,恰似鬼火在白昼游荡,啼鸣声能震碎凡人魂魄,仿若诅咒声波,稍有异动,便引狂风骤雨、雷火加身,天地变色,山摇地动;南方炎石,采自地底熔岩,周身滚烫,仿若裹挟地狱烈火,岩浆翻涌之地,热浪滚滚,人还未靠近,皮肤便似要被烤焦,滋滋冒油,周边还时常有火蛇蜿蜒游走,吐着信子,信子上火焰跳跃,择人而噬,稍有不慎,便会葬身火海,化作一缕青烟;西方灵泉之水,源自隐秘石窟,水色澄澈,却流淌着千年灵力,饮之可通幽冥,然而石窟入口被迷雾重重笼罩,迷雾似有生命,不停翻滚、变幻,暗藏迷魂幻阵,误入者心智迷失,在里头兜兜转转,永困其中,耳边只剩空灵却蛊惑人心的泉声,一点点勾走人的神智,身体似被无形丝线牵引,走向无尽深渊;北方玄冰,凝于极寒深渊,冰棱如剑,封存着凛冽死寂,那儿的白毛风呼啸肆虐,能将生灵瞬间冻成冰雕,身体冻裂,鲜血还未流出便成冰柱,稍有不慎,就会被埋入雪堆,成为冰下冤魂,在永冻之地发出无声的哀号;中土息壤,为大地之心,厚重质朴,孕育万物,却隐匿于古墓深处,古墓中恶鬼环伺,凄厉惨叫不绝于耳,腐朽之气弥漫,似毒雾侵蚀人的身心,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恶鬼脊梁上,稍有动静,便会惹来群鬼围攻。
但奶奶眼神坚毅,毫无惧色,着手准备探寻之物,行囊里装着罗盘、绳索、干粮等,每一样都仔细检查,确保万无一失。她一边整理,一边对我念叨:“孩子,这一路怕是九死一生,但咱不能退,村子等着咱救,祖宗的安宁、乡亲的性命,都在咱肩上呐。”我望着奶奶,心潮澎湃,虽满心惧怕,可还是默默握紧拳头,掌心汗湿,决意跟随奶奶,守护家园,无论前路几何,哪怕是刀山火海,也绝不退缩半步。
准备妥当,临行前一晚,家中气氛凝重得仿若能滴出水来。烛火噗噗跳动,似在做着无力挣扎,火苗忽明忽暗,仿若邪祟在暗处吹着阴寒之气。窗外,夜枭凄厉鸣叫,划破长空,叫声在寂静夜里传得很远,仿若死亡预告;风刮得门窗哐当作响,似有无数双手在拍打、叫嚷,又像冤魂在哭号、索命。奶奶在堂屋设下简易法坛,摆上祭品,焚香祷告,祈求祖宗护佑、神灵助力,香烟袅袅升腾,在屋内盘绕不散,仿若一道神秘屏障,可那屏障似也在微微颤抖,抵挡着未知的恐惧。我蜷缩在角落,听着外头的动静,眼皮直跳,却强装镇定,等待黎明到来,等待这场未知且艰险的征程开启,仿若等待命运的审判。
天刚破晓,晨曦仿若一位孱弱的、大病初愈的使者,拼尽全身力气,才从那层层叠叠、厚重得如同铅块的阴霾云层中,挤出几缕微光来。那光,哆哆嗦嗦地洒下,带着几分瑟缩,似也畏惧着这如今满是邪祟的世道,不敢肆意铺展,仿佛生怕惊扰了暗处潜伏的恶鬼,只在地面上留下些斑驳、黯淡的光影。四周静谧得可怕,风在林梢间低吟,那声音时断时续、飘忽不定,恰似冤魂在幽咽哭诉,每一丝气流拂过,都裹挟着彻骨寒意,直钻心底。
奶奶和我,背着那塞得满满当当、沉甸甸的行囊,行囊里头,罗盘指针不安分地微微颤动,似在提前预警这一路的惊险;绳索粗粝且结实,盘绕得整整齐齐,仿佛知晓即将面临攀爬与牵拉的艰难任务;干粮用布袋裹着,散发着质朴的麦香,虽朴实无华,却是续航体力的关键;各类法器,诸如桃木剑剑柄暗沉却透着古朴劲道,符咒纸张微黄、黑字朱砂勾勒的符文仿若随时能跃然而出降妖伏魔,静静躺在其中,每一样都承载着我们此行的希望与安危。踏出家门时,那吱呀作响的老旧门扉,似在发出不安的低吟,像是一位洞悉天机的老者,知晓我们即将奔赴险境,用它那沙哑的“嗓音”,为我们此行前路忐忑地“祈祷”。
一路向东,朝着那传闻有东方神木的山巅进发。山路蜿蜒曲折得如同一条沉睡千年、刚刚苏醒后慵懒扭动身躯的巨蟒,它穿梭在崇山峻岭间,两侧古木参天,那些古木犹如岁月的忠实守望者,只是岁月太过漫长,让它们的枝丫肆意伸展,仿若一只只青筋暴突、布满褶皱的巨手,在头顶交缠、摩挲,遮天蔽日,把本就昏暗的林间捂得愈发阴森,那氛围恰似地府入口,弥漫着腐朽与死寂的气息。浓雾像一层厚厚的、湿漉漉的棉被,裹挟着刺鼻的腐朽味儿,肆意翻滚涌动,每走一步,都似踏入未知的陷阱,耳畔不时传来窸窸窣窣声响,像蛇虫游走时鳞片摩擦地面的沙沙声,又似有不明之物躲在暗处,瞪着幽绿的眼睛窥视、低语,那声音丝丝缕缕钻进耳中,挠得人心神不宁,我紧张得频频回头,却只有白茫茫雾霭,而那雾霭之中,似有影影绰绰的人形轮廓,一闪即逝,徒留满心惊惶,仿若被无数双隐藏的眼睛死死盯着,稍有不慎,便会被拖入无尽黑暗。
行至山腰,忽闻一阵奇异鸟鸣,尖锐凄厉,恰似婴孩啼哭与金属刮擦之声交织,惊得我头皮发麻,寒毛直立,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进旁边的灌木丛。我惊恐地瞪大双眼看向奶奶,双手死死抓住她的衣角,声音颤抖得如同深秋里飘零的落叶,喊道:“奶奶,这、这啥声音啊,太吓人啦!”奶奶面色凝重,眉头拧成一个“川”字,手握成拳,那饱经沧桑的手掌骨节泛白,目光警惕得如同觅食的苍鹰,锐利地扫视四周,沉声道:“别怕,孩子,定是那守护神木的灵鸟,它可不会轻易让咱靠近,咱得小心应对。”话毕,只见一只周身燃着幽蓝火焰的灵鸟,仿若一道夺命的蓝色闪电,从树冠中疾冲而出,双翅扇动,火焰烈烈,热浪滚滚扑面而来,烤得肌肤生疼,那气势仿若要将我们瞬间化为灰烬,我能清晰闻到头发被燎焦的糊味。它目光如炬,死死盯着我们,似在捍卫那神木领地,不许擅入者靠近分毫,眼眸中透着对闯入者的鄙夷与愤怒,周身幽蓝火焰“噼里啪啦”作响,恰似鬼火在跳跃狂欢,映得四周树木都染上诡异蓝光,投下扭曲变形的阴影,仿若魑魅魍魉在张牙舞爪。
奶奶神色凝重,迅速从行囊中抽出桃木剑,那动作快如疾风,桃木剑出鞘瞬间,剑身寒光闪烁,恰似暗夜中划过的寒星,与灵鸟对峙。口中念念有词,念起一道御火咒,那咒语古朴神秘,音节从奶奶口中吐出,似穿越千年时光而来,桃木剑上瞬间泛起一层淡淡金光,抵御着灵鸟火焰。那灵鸟见状,攻势更猛,尖喙如利刃,寒光闪烁,直刺奶奶咽喉,奶奶侧身闪躲,动作敏捷得如同山林间机警的狡狐,身姿轻盈又矫健,嘴里念叨着:“哼,想伤我,没那么容易!”挥剑斩向鸟翼,剑刃划破空气,发出“簌簌”声响,却被灵鸟灵活避开,它长尾一甩,带着蓝火,抽向地面,泥土瞬间焦黑,火星四溅,扬起一片烟尘,呛得我直咳嗽,而那烟尘弥漫中,隐隐有凄厉惨叫传出,似是被惊扰的怨灵在厉声咒骂。
我心急如焚,在旁弯腰捡起石块,双手高高举起,憋红了脸,朝着灵鸟奋力掷去,边扔边喊:“坏鸟,别欺负奶奶!”虽未击中,却引得它短暂分神,它歪着头,似乎对我的挑衅颇为恼怒。奶奶趁机从怀中掏出一张符咒,那符咒黄纸黑字,朱砂勾勒的符文仿若活物在跃动,似被注入了神秘力量,正蠢蠢欲动。她默念咒语后,向灵鸟抛去,大声喝道:“看我今日收了你这孽畜!”符咒瞬间化作一道金色光网,罩向灵鸟,光网之上符文闪烁,似在编织一张囚牢。灵鸟挣扎惨叫,火焰在光网中明灭闪烁,被压制得渐渐偃旗息鼓,最终被困其中,只能发出微弱啾鸣,像个战败的囚徒,不甘地抖动着身躯,而那被困之处,周围空气仿若凝结,弥漫着一股焦糊与腐臭混合的诡异气味,令人作呕。
暂脱险境,我们继续前行,我心有余悸,拍着胸口喘着粗气,心脏还在胸腔里剧烈跳动,犹如密集的鼓点,说:“奶奶,可吓死我了,这往后还得多险啊。”奶奶拍了拍我的肩膀,那手掌带着温热与力量,安抚道:“孩子,别怕,咱有正气压身,为了村子,啥难关都要闯过去。”终至山巅,只见那东方神木高耸入云,树干粗壮得需数人合抱,树皮呈古铜色,纹理似龙鳞,泛着神秘光泽,在微风中,似在低诉着古老的故事,可那故事里,似乎裹挟着丝丝缕缕的阴森寒意,树枝摇曳间,仿若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窥探,每一片树叶的沙沙声,都像在警告外来者莫要轻举妄动。奶奶绕树三匝,神情虔诚得如同朝圣的信徒,选定一根向南伸展、灵气充盈的枝丫,取出特制刀具,那刀具刀刃锋利,寒光凛冽,小心翼翼地切割。神木似有感知,微微震颤,枝叶沙沙作响,我紧张地问:“奶奶,它是不是生气啦?”奶奶轻声道:“别怕,咱取它一枝,是为护一方安宁,它懂的。”须臾,枝丫取下,奶奶迅速用布包裹,妥善放入行囊,似是安放一件稀世珍宝,然而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一阵“簌簌”声,似有什么东西在快速逼近,待我们回头,却只有空荡荡的山巅,冷风呼啸而过,吹得人脊背发凉。
转而向南,奔赴炎石之地。临近目的地,热浪滔天,空气都似被烤得扭曲变形,地面滚烫得如同烧红的铁板,鞋底踩上去,都要被融化,滋滋冒着青烟,每一步都仿若踩在刀尖上。岩浆在前方沟壑中肆意流淌,气泡翻滚,“咕嘟咕嘟”声似恶魔咆哮,火蛇穿梭其间,吞吐着信子,那信子上跳跃的火苗,像地府小鬼手中的玩火棒。而在那炽热岩浆的表面,不时有诡异人脸的轮廓浮现,转瞬即逝,只留下让人胆寒的余悸,周边的岩石被烤得通红,仿若浸满鲜血,散发着刺鼻的硫磺味,与那若有若无的腐臭气息交织,形成一股极度刺鼻、令人窒息的味道。我望着那炼狱般场景,腿都发软,膝盖直打颤,拉着奶奶的胳膊,几乎要把全身重量都挂上去,说:“奶奶,这咋进去啊,太可怕啦。”奶奶从行囊拿出防火斗篷,抖开后仔细给我披上,系好领口的带子,叮嘱道:“孩子,披上这个,紧跟我,莫要乱跑。”又取出一根长钩,长钩的钩头在热浪中闪着金属光泽,准备采撷炎石。她目光锁定一块拳头大小、通体泛红、光芒炽热的炎石,看准时机,手臂肌肉紧绷,用力抛出长钩,长钩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钩住炎石,快速拖回。可就在炎石离手瞬间,几条火蛇猛地跃起,张牙舞爪扑来,我惊恐尖叫,声音划破炽热的空气,奶奶挥舞桃木剑,剑刃划过,斩断火蛇,火蛇化作几缕青烟消散,惊险取到南方炎石,奶奶抹了把额头细密汗珠,说:“好险,快走。”可刚转身,便见不远处岩浆中缓缓升起一尊由熔岩凝结而成的“雕塑”,形似狰狞恶鬼,正对着我们怒目而视,还未等细看,它又在高温中缓缓融化,流淌回岩浆里,徒留满心惊惶。
再向西方,寻那灵泉之水。石窟入口被浓稠迷雾笼罩,那迷雾浓稠得像化不开的米糊,踏入其中,视线即刻被遮,眼前只剩白茫茫一片,耳畔只剩空灵泉声,悠悠回荡,蛊惑人心,那声音像塞壬的歌声,引着人走向迷途。奶奶紧拉着我,罗盘指针在迷雾中疯狂打转,难以辨明方向,指针碰撞表盘,发出“哒哒”乱响。摸索前行许久,脚下突现一滩水洼,奶奶俯身查看,眼睛一亮,大喜过望,正是灵泉之水,赶忙用备好的玉瓶收集,玉瓶在手中泛着温润光泽,与灵泉相映。可此时,迷雾中隐隐浮现几双幽绿眼睛,未知鬼魅围拢,那眼睛仿若幽夜鬼火,在雾气中忽明忽暗,飘忽闪烁,我紧紧抱住奶奶,身体瑟瑟发抖,声音带着哭腔:“奶奶,有东西围着咱啦!”奶奶速燃符咒,符咒燃烧照亮方寸之地,火焰“噼里啪啦”作响,借着火光,拉着我闯出迷雾,鬼魅惨叫着退回暗处,叫声在石窟中回荡,久久不散,而那石窟深处,仿若还有更多双眼睛在黑暗中窥视,等着下一次机会将我们拖入无尽深渊。
朝着北方进发,极寒之地白毛风呼啸,如刀子般割着肌肤,能见度极低,雪花被风裹挟,像暗器般四散抽打,打在脸上生疼。奶奶和我裹紧棉衣,棉衣里的棉花被压得实实的,相互搀扶,艰难前行,每一步都似有千钧重,在雪地里留下深深脚印。冰棱林立,仿若冰之森林,冰棱尖锐得如同狼牙,稍有不慎就会被划伤,而在那冰棱间,似乎隐隐有冰封的人形轮廓,仿若被冻住的冤魂,正透过冰层,用哀怨的眼神望着我们,祈求着解脱。在冰渊深处,寻到玄冰,奶奶用破冰斧小心凿取,每一下都震得冰屑纷飞,冰屑在微光下闪烁,像细碎钻石,我在旁帮忙呵着手,冻得牙齿打颤说:“奶奶,快点呀。”终得北方玄冰。可就在我们收好玄冰准备离开时,脚下冰层突然传来“咔嚓”一声巨响,似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冰而出,吓得我们赶紧加快脚步,逃离那危险之地。
最后踏入古墓,寻那中土息壤。古墓内阴森死寂,墙壁满是青苔与血渍,青苔毛茸茸像诡异绿毛怪,血渍暗沉似干涸多年的血块,隐隐有抓痕,凄厉惨叫不绝于耳,那叫声仿若冤魂索命。奶奶持桃木剑在前开道,桃木剑在前头挑起阵阵尘土,我紧跟其后,借着手电微光,步步惊心,那微光在黑暗中颤颤巍巍,仿佛随时会被黑暗吞噬。在墓室中央石棺旁,发现息壤,正欲收取,石棺剧烈晃动,棺盖缓缓移开,发出“嘎吱”刺耳声,一只枯手探出,紧接着,恶鬼现身,青面獠牙,身躯腐朽却力大无穷,身上散发着腐臭气味,那气味浓烈得让人头晕目眩,几欲作呕。我吓得后退几步,差点摔倒,奶奶与恶鬼缠斗,桃木剑砍在恶鬼身上,溅起缕缕青烟,恶鬼嘶吼:“你们敢扰我长眠,拿命来!”我瞅准时机,将息壤收入囊中。奶奶拼尽全力,念动超度咒,咒语声在墓室回荡,恶鬼身形渐淡,终被**。然而,就在我们以为一切平安之时,墓室角落里传来一阵阴森的冷笑,声音在空荡荡的墓室里不断回响,可寻遍四周,却不见发笑之人,唯有寒意从脚底直窜脑门。
集齐五行灵物,虽历经九死一生,满身疲惫,可奶奶和我目光坚定,怀揣希望,踏上归途,准备铸就对抗邪祟的“灵盾”,护村子安宁。
历经千难万险,我与奶奶拖着疲惫不堪、仿若灌铅的双腿,宛如从鬼门关踉跄而归,终于回到村子。此时的村子,仿若被一只无形且阴森的大手死死捂住,死寂与惶恐的阴霾浓得化不开,街巷寂静得让人胆寒,风在狭窄的过道间凄厉穿梭,发出如鬼哭般的呜咽,似在诉说着近日被邪祟肆虐的惨状,每一声呼啸,都仿若揪着村民的心尖。
奶奶与我顾不上掸去满身尘土、舒缓酸痛筋骨,心急如焚地径直朝着祖祠匆匆赶去。踏入祖祠,那股陈旧腐朽与阴森诡异的气息便扑面而来,呛得人几欲咳嗽,仿若腐朽的棺木被陡然打开,幽寒之气直钻骨髓。祖祠内,烛火在阴风中瑟瑟发抖,光影于斑驳墙壁上张牙舞爪地狂舞,恰似无数隐匿的鬼魅正蠢蠢欲动,在暗处窥探着我们的一举一动,只等寻得破绽,便要将我们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那闪烁的光影,仿若鬼眼眨动,满是恶意。
奶奶神色凝重,那一道道皱纹里仿若藏着千钧重担,目光却坚毅如铁,依循古册上晦涩难懂、却又仿若神谕的步骤,着手布置起五行灵物。将东方神木之枝摆于正东方位,那枝丫刚一触及地面,便似有微光隐隐闪烁,仿若从沉睡千年中被陡然惊醒,发出阵阵低沉呜咽,恰似古木精魂在不满地诉说着被惊扰的不甘,又似在警示着即将到来的凶险,“哼,老伙计,借你之力,护这一方了。”奶奶轻声呢喃,似在安抚神木。南方炎石置于正南,刚一落下,滚烫的热浪便汹涌而出,让周遭空气瞬间扭曲变形,仿若一扇通往地狱的大门正缓缓开启,滋滋的热浪声,恰似恶魔的咆哮,奶奶赶忙侧身避过热浪冲击,口中念叨:“稳住,得镇住这邪性玩意儿。”西方灵泉之水在剔透玉瓶中无端晃荡,搁在西侧,空灵的泉声悠悠回荡,本应透着澄澈与灵动,此刻却满是诡异蛊惑,那声音仿若有怨灵借声低语,丝丝缕缕钻进人耳,挠得人心神大乱,我紧张地看向奶奶,她皱眉低语:“莫要乱我心智,哼!”北方玄冰放于正北,冰寒之气仿若脱缰猛兽,瞬间弥漫整个空间,与炎石的热浪激烈碰撞,发出“滋滋”刺耳声响,恰似正邪两方在这方寸之地展开一场无声却惊心动魄的角力,奶奶擦了把额头冷汗,紧盯阵法。中土息壤居中稳稳安放,微微散发着古朴厚重的气息,似一位沉稳长者,竭力安抚着四周躁动不安的能量。
奶奶双手舞动,十指如穿花蝴蝶,念念有词,咒语声在祖祠穹顶嗡嗡回荡,神秘而庄重,音节错落有致,似是与上古神灵沟通的密语。我在旁帮忙递法器,心紧绷得像拉满的弓弦,双手颤抖,额头豆大的汗珠滚落,砸在地面,洇出一朵朵“紧张之花”。
正至关键时分,祖祠那厚重古朴、平日里紧闭守护祖灵的大门,仿若被一股无形且狂暴的力量“哐当”一声猛力撞开,一阵阴寒彻骨的风裹挟着沙尘呼啸而入,似是冥界吹出的索命之风。烛火遭此袭击,几近熄灭,只剩豆大一点微光苟延残喘,寒雾弥漫,祖祠瞬间陷入一片朦胧灰暗,能见度极低,唯闻风声、沙尘摩挲声交织,仿若百鬼夜行。
待雾气稍散,只见吴钧带着一群黑袍人现身,他们周身邪气缭绕,恰似被黑暗沼泽浸泡千年,脸上挂着狰狞冷笑,那笑里满是得意与嚣张。吴钧向前踏出一步,那步伐带着胜利者的傲慢,嘲笑道:“老太婆,还以为能凭这就与我们抗衡,太天真啦!这五行灵物,本就是我们故意引你去寻,好消耗你精力,你不过是我们棋局里的一枚任人摆弄的棋子罢了。从你踏入寻找灵物之路起,每一步都在我们算计之中,可笑你还蒙在鼓里,拼死挣扎。”
奶奶听闻,怒目圆睁,那目光似要喷出火来,将吴钧这群恶徒烧成灰烬,她紧紧握住桃木剑,剑柄都因用力而微微颤抖,“哼,作孽的东西,妄图用邪法祸乱,你当这世间没有公道了?今日绝不饶你们!这世间正道朗朗,岂容你们这等鼠辈胡作非为,就算拼了这条老命,我也要将你们这群邪祟打入十八层地狱!”言罢,如离弦之箭,挥剑冲向吴钧。吴钧嘴角上扬,露出一抹轻蔑冷笑,侧身如泥鳅般灵活避开,还不忘讥讽:“老太婆,身手不行,脾气倒不小!”黑袍人见状,一拥而上,他们手中法器怪异非常,或似扭曲拐杖,或像镂空骷髅头,闪烁着幽绿暗光,随着他们口中念念有词,法器释放出缕缕黑烟,黑烟浓稠如墨,不断翻滚涌动,从中似有恶鬼张牙舞爪扑来,青面獠牙,血盆大口,声声嘶吼震得人耳膜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