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哥谭，冰山餐厅深厚的□□背景是公开的秘密，但这丝毫无损它的受欢迎程度。

而在近期，因暴涨的枪.击事件与□□火并事件，冰山餐厅的客流量更是一举超过韦恩集团控股的诸多餐厅，达到了新的高峰。

林登大致能猜到某些食客的想法：此地乃黑道大佬“企鹅人”奥斯瓦尔德·科波特的公开产业与颜面所在，倘若局势坏到连在这吃顿饭都能遇到跳弹，那存好食物与淡水，缩在家里静候局势明朗才是正理。

奇怪的是，就算到了这一步，也很少有哥谭人——土生土长的那些哥谭人，计划离开这里、搬去更安全的地方，比如有神秘女战士出现的华盛顿，或是□□几乎不杀人的中心城。

即使后来喜欢上了哥谭，林登也必须承认，他来这主要是有事要办，外加做过些小布置等待收割；而外地人来这基本是因过剩的自信与野心……本地人待这是图啥呢。

怀着一贯的困惑，林登向一名服务生出示了红白相间的伞形标，被引到一处僻静座位。待他点完晚餐，厅内乐队亦演奏完了一首轻音乐。下一刻，大提琴的琴弓摩过琴弦，扬起一个沉郁而隐含力量的熟悉前奏。

——汝何德何能，爵爷傲然宣称，须令吾躬首称臣？

不需歌手唱词，林登也认出了它。《卡斯特梅的雨季》。在这个世界的美利坚，以高人气奇幻剧集《权力的游戏》和原著小说中某个家族出场、搞事、杀人和被杀时的背景乐而闻名。*

餐厅里应该不少食客看过书或者剧，几乎同一时刻起了小小的骚动。不过，见四周一派平静，他们又很快将其视作乐队的玩笑。

林登翻过报纸，欣然笑纳了这个含有警告意味的小彩蛋。他目前对外使用的主身份姓氏正是兰尼斯特，他的手下们将其当作一个有趣的巧合，没有谁知道，他真的当过一名使用红底金狮徽的兰尼斯特。

那可真是一段不堪回首的时光。西境公爵不缺权力，不缺金钱，然而有龙有异鬼的中世纪终究只是中世纪。林登离开维斯特洛大陆后的第一件事，便是用这个姓氏找了个避税港注册了安布雷拉公司，提醒自己好好珍惜每一个有网络、有工业基础、有肥宅快乐套餐存在的世界。

养科技树实在太痛苦了，他还是适合待在已成规模的树木的树荫下除除草、钓钓鱼、做点小实验。

……林登万万没想到的是，他根本没有任何能珍惜的机会。

自从姓了兰尼斯特，他的手气像是跟中古世界绑定了，种的科技树简直可以连成森林。在又一次达成了幕后奠基者成就后，林登终于忍无可忍。当皇帝和废掉皇帝都爽，他承认。但时代和科技所限，想打游戏得先拿锤子砸块芯片这种鬼日子他过够了。

林登毫不犹豫地将本地设置成了锚点。

锚，顾名思义，帮助船只停稳。而本地的锚，除了让这里从此成为他的“主世界”、帮助他定位，使他不至于在异界纷繁的权力、力量与外挂的诱惑中迷失自我之外……动摇本地，也等于动摇他。

这就是林登和小丑翻脸的根本原因。

他曾对蝙蝠侠说，“先知”有两个与世界安危有关的预言。而第一个预言，与哥谭有关。

小丑及其手下在哥谭活跃已久，但是，好比每个理智的投资者都会容忍财富净值的短期波动，只要不去触及本地的存在根基，林登对这位拿谁开了玩笑并无所谓。可小丑要想玩小丑之城，小丑之城的方案和预言所昭示的内容挨了边，小丑又直接招惹了他……那兰尼斯特家一向有债必偿。

就像《卡斯特梅的雨季》唱的，雷耶斯家族与兰尼斯特为敌，认为“颜色有别，威力不逊”，最终，雷耶斯的领地卡斯特梅城，“雨水在大厅哭泣，内里却无魂灵。”

……也许因餐厅老板的关注，后厨的出菜速度很快。林登伴着曾经的便宜家族族曲与《权力的游戏》背景音乐大吃特吃，顺便毫不客气地补点了一圈菜。

企鹅人很有耐性地等待他一路战斗到甜品，这才拄着一把黑伞，一瘸一拐地登了场。

“看来我餐厅的招待很合你的胃口，兰尼斯特。”这名拥有过长鹰钩鼻，戴单片眼镜的矮胖黑道大亨带着假笑，没好气地招呼道：“套话少说。你是要洗钱，或者另有生意？小丑的事免了，现在的我是个守法好市民。”

林登淡定地瞅瞅他：“谜语人的烙印有这么恐怖么？”

企鹅人的手指微微抽搐了一下，林登恶意地猜测这家伙是想去紧裤腰带。

也是。如果以阵营九宫格划分哥谭的罪犯，企鹅人大概是罕见的守序邪恶，作恶的目的也在于捞钱。这个阵营偏好有序之恶，不是小丑那种崇尚混沌之治的疯子。

小丑被这么盖两个章，可能会把裤子的臀部掏两个洞来纪念蝙蝠侠留下的爱意。而企鹅人这类的要是被扒光挂上路灯，那他多年累积的威望将一朝沦为笑话。

要从小丑和企鹅人之间选一个傀儡控制的话，他选择企鹅人。

……但话又说回来，小丑会吃屁股上留有蝙蝠烙痕的谜语人的醋吗？

林登不由陷入沉思。

“法尔科内的小作坊放圣诞假了。”企鹅人哼了一声，未作正面回应，“黑面具则在庆祝新年。”

他的言外之意极其明显——毕竟眼下才十二月初。

林登回过神，啧了声，感到一阵由衷的失望。

今晚的哥谭满城尽是猫头鹰，正版蝙蝠侠的注意力势必会被转移。这正是挂出一排新的路灯、宣布路灯骑士还在工作的好时机。

奈何手段太有效了，罪犯们有了防备。虽说他们不一定有确认蝙蝠侠是个纯人类的能耐，但露馅就不好了。

原定的饭后消食项目被搁置，林登不高兴地谈起正事：“我和小丑翻脸了。”他维持着平静的语气，存心略过了自己于昨日凌晨冒充快递员亲自送货的事，“那个疯子想杀我，用病毒。”

企鹅人嘶地抽了口气。

“我对此……深觉遗憾。”他语焉不详地说。

林登摇头，没去纠缠企鹅人究竟在可惜什么。

“遗憾是无用之物。科波特，我觉得小丑失控了。我已经下令销毁了他的订单——忘了说，这份订单就是他打算用来杀我的玩意。但在哥谭这个可爱的地方……你懂的。”

林登一边说着，一边惋惜自己正用着一张标准的西方脸，不好摇把羽毛扇配合演出。

和迪克·格雷森谈成交易后，他有充裕的时间再次激活外挂窥探全图，但紧接着，林登意识到，自己完全不必这么累。

他专为清洗哥谭环境回来的没错，可哥谭人又没给他发工资。违背这座黑暗之城的资本主义公约销毁小丑的病毒，已算是透支掉明年份的公德心了。

要对付小丑，不必孤家寡人。

企鹅人科波特就是个不错的支点。这个矮胖子常年替黑白两道洗钱，非常吃经济手段，也不大有概率去推崇小丑那类秩序破灭、大伙一起掉泥塘的终极社会构想：都无序了哪赚钱？组织人手捡瓶盖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