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等锦衣夜行之辈,实为我等学习之楷模也!”
“….….”
黄子澄愣住了,蓉城之围,居然不是出自皇帝之手?
那可是,拯救万民苍生之大功啊!
要是此功劳,能被这些文人认为是朱允炆的手笔,那么….黄子澄眼中放着精光,而后目光灼灼的盯着朱允炆。
朱允炆摇头:“回先生,不是我做的。”
黄子澄捋须笑笑:“殿下汝毋需如此,是不是你做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让他们认为是你做的就行。”
朱允炆闻言,瞬间想起母亲吕氏的警告,说是万万不可节外生枝。
但….
他不甘心!
少年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哪会像老狐狸那般隐忍?
他想要名声,迫切想要名声。
特别是周家父子死后,断了一臂,更加需要!
不过,朱允炆面容上还是急道:“黄师万万不可,我怎可如此贪功冒进?若是被皇爷爷知道,我怕吃不了兜着走呐!”
齐泰似乎看出黄子澄的意思来了,他笑着道:“殿下放心便是,我等自然不会蠢到蓉城之危是您解的。”
“他们现在都不知道是何人而解,都是无头苍蝇,我等只要给他们提点暗示,余下的,让他们猜就是。”
“到时候,那真正解困之人出现,我们也无需害怕,因为当初我们也只是猜测,至于那些文人为何会联想到殿下您身上,那就是….他们的问题了。”
这些翰林院学士,平时也没什么事,最喜欢聊着一些家常。
反正现在也没人知道蓉城之危究竟谁解决的,既然对方不贪功,那何不加到朱允炆身上??
他们二人是朱允炆的班子,都很希望朱允炆能更拥有名声,那他们地位也会水涨船高。
而真正,
让文人大儒们,对朱允炆印象改观,这比什么都重要。
况且他们自然也不会恬不知耻直截了当的说,给点暗示和方向,让这些文人自己去猜便是!
朱允炆有些踌躇:“这….不好吧?”
黄子澄喝道:“殿下安心便是,我等去去就来。”
说话间,黄子澄和齐泰已经走进档案馆,众人见到黄子澄和齐泰,忙是行礼。
黄子澄和齐泰也给予还礼。
“几位大人聊什么呢?这么神秘兮兮。”
黄子澄随手翻着一封档案,若无其事的问道。
几个翰林立马来了精神,对黄子澄道:“黄大人还不知道么?前段时间,蓉城那惊天的手笔,老爷子看最近民间都说是他做了,昨天特地出面甚至张贴皇榜说了,不是他做的,是另有高人指点!”
“是啊!这位高人现在是谁,咱们都在好奇呢。”
黄子澄顿了顿,然后道:“噢?蓉城之困那段日子,我倒是听说陛下去过几次东宫找允炆殿下,愁眉苦脸的进去,喜笑颜开的出来,然后下午,解困蓉城的那班子官员就出发前往蓉城了….啊哈哈,随口说说,随口说说,你们可莫要瞎传啊!”
几个翰林院学士,顿时一颤。
老爷子去找过朱允炆?
那蓉城之危岂不是皇孙.…嘶!
“黄大人,伱莫卖关子了,是不是皇孙殿下?”
“是啊,黄大人你详细说说啊。”
黄子澄捋须:“不能说,不能说,是或不是,你们心里不是有答案么?何必要本官开口呢?”
翰林院几个学士顿时肃穆!
这….没跑了!
天呐!
如此天大的恩德,居然是皇孙的手笔,这可是拯救苍生万民的善举啊!
皇孙,居然如此低调!
翰林院档案馆外,朱允炆眼中带着丝丝兴奋。
这事儿他没出面。
到时候,即便被皇爷爷知道了,这件事也和他没有一点关系,这是百利无一害的计策,这种贪天大功,他如何不想要?
这可是在文人心中树立形象的最佳时机啊!
“臣,见过殿下。”
就在朱允炆发愣之际,傅友文来了:“殿下来档案馆有事儿?”
朱允炆反应过来,急忙给傅友文行礼:“见过傅叔叔。”
傅友文急忙正色道:“殿下折煞下官了,还是叫臣子的名讳吧,臣子不敢僭越。”
朱允炆愣了愣,傅友文这分明是在和自己疏远关系。
他不动声色的道:“我准备去档案馆查点资料,您这是?”
傅友文道:“噢,本官将户部财册拿来备案,殿下,一起进去?”
“好!”
傅友文随朱允炆,进入翰林院档案馆。
一众翰林院学士方才还长吁短叹,现在顿时安静,肃穆的看着朱允炆,眼中多了几分敬畏。
朱允炆感受到他们的变化,暗暗握紧了拳头,同时对黄子澄和齐泰感激的看了一眼。
“见过殿下,见过傅侍郎。”
朱允炆摆手:“这里没有殿下朱允炆,只有学生朱允炆,允炆见过各位老师。”
傅友文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朱允炆,也跟着笑道:“你们刚才聊什么,这么起劲?”
翰林院众学士意味深长的道:“都在猜呢,猜前段时间蓉城之危,出自谁的手?”
说着,他们有意无意的看着朱允炆。
朱允炆也欲拒还迎的样子,腼腆笑笑,这姿态,让众人愈加笃定,蓉城之危是皇孙朱允炆解决的!
可谁知。
傅友文道:“啊?这个啊,这不用猜了,本官知道,是本官亲自陪着太子殿下,彻夜去问策的。”
傅友文看似随口这么一说,像是漫不经心,可谁能知道傅友文是故意的呢?
能做到正三品的户部侍郎,傅友文的本事可见一斑。
他不属于任何派系,他目前只忠心于朱元璋,看似对下一代谁继任毫无心事。
可他,毕竟不是**。
老爷子终究要退位的,太子殿下也是,他哪怕在太子继位时死去,那后代呢?家族呢?
不为自己考虑,他也要为家族考虑。
朱雄英是皇长孙,是第三代大明主人,无可争议,而且他还有那位仙人曾爷爷保驾护航,想当不上皇帝都难。
结交好朱雄英,是他心里始终暗暗下定的决策。
既然如此,他何不趁着这个机会,给朱雄英卖个面子呢?
这话开口。
一众翰林院学士顿时惊愕起来:“啊?不是皇孙….额。”
“傅大人,那究竟是谁?”
“对啊!谁啊!”
“….….”
一众翰林院学士,急不可待。
傅友文道:“就是外面的天云观观主,他老人家叫朱长夜,当初观主把计策告诉给太孙,然后是太孙传达给我等,这事儿怎么了?”
傅友文装傻问道。
翰林院一众学士顿时沉默起来,微微瞥了一眼朱允炆和黄子澄三人。
黄子澄直接人就傻了。
心里五味杂陈的,刚才还有点微笑的脸颊,也渐渐凝固。
又是.…他!
这老道士,怎么哪里都阴魂不散啊!
齐泰脸颊有些红,心跳的厉害。
刚才两人一唱一和的,将戏演的那叫一个真实,就差没直说蓉城之困是皇孙朱允炆解的了。
才布好的局,谁又能想到,都没出盏茶功夫,就被傅友文这憨货拆穿了。
你有毒吧!谁要你说这些了?
这,就好尴尬!
“原来,原来是另有其人么?”
黄子澄磕磕巴巴的问道:“我当.…我当.…”
傅友文笑笑:“黄大人怎么了?当什么?”
黄子澄摆手:“没,没什么,呵呵。”
朱允炆努力的保持镇定,笑了笑,道:“你们先聊着,学生去找几本资料就走。”
说着,他迈着沉重的步伐,来到柜子旁,若无其事的翻着资料。
“殿下,您书拿反了。”傅友文提醒。
朱允炆尴尬的看了看,随后笑道:“噢,噢噢,好。”
心里汹涌翻滚,脸上又还要努力保持镇定,朱允炆别提多么难受,草草拿了一本书,便急急离去。
黄子澄和齐泰也不敢继续在翰林院呆着,硬着头皮笑道:“本官突然想起,今日国子监还有课,告辞!”
“我随你一起去。”齐泰跟着道。
.
….…….….….….
天云观。
朱长夜回来之后,一般情况是要前往修炼。
但今天不是。
他在….备课。
尽管知道大明文人与自己还是有段差距,他高于那些大明文人,可朱长夜还是不敢懈怠。
终究是教学给孩子们,他很上心。
而如此备课的时间,让朱长夜不经意间想起当年,他也是这样给那几个朱家村孩子备课的。
有的时候,一个名叫朱玖的小丫头,因为学的知识没有吸收好,还会在课程结束后,留在他家里。
他在备课,而小丫头则是不断回忆今日学习知识点,并且记下。
各司其职,谁也不打扰谁。
而若学的废寝忘食,时间晚了,他和夫人长乐还会留这小丫头在家里吃饭。
那小丫头性子也很好,之后长大了,到县城里挣到钱,也不忘他和长乐,经常过节回家探望爹娘时,也会给他和长乐带好东西。
可这么好的她,却是….死的极惨。
那段元庭肆虐的日子,她遭了殃,被一名元庭士兵杀死,并且死后也不安宁,整个人被元庭士兵当做干粮。
“哎….”
原本是想备课,可朱长夜想起这档子事,心思全无。
他总是会不经意间想起过往。
这好像不是他的错。
少年总是轻狂,中年心系家庭,老年则只剩下回忆。
他和大多数普通人一样,如今老年了,脑子里全是回忆。
摇摇头。
不再多想。
朱长夜继续备课。
但,下一息….
他瞳孔微缩。
“这….他,他来了。”
朱长夜微微错愕。
与此同时。
一位老年人,在旁边下人的搀扶下,步履艰难抵达了天云观。
“这就是,重八说的天云观吧?”
老年人浑身都很瘦弱,并且咳嗽不断。
走几步路,都能伴随一阵咳嗽。
似乎是病入膏肓。
“老爷,是呢,这的确是圣上所说之地。”
女下人忙回复道。
老人点点头:“走吧,去看看,重八说的对否。”
女下人点头,不慌不忙搀扶着老人进去天云观。
天云观依旧行人很多,香火鼎盛。
排起队来都好长一段时间。
不过有很多行人,在看到这位行将就木的老人后,倒是都愿意让出位置,让他先进去。
老人和女下人不断道谢。
二人走进了天云观。
里面弥漫着一阵阵烟气,那是香火。
而在那些香火的前方,有一座神像屹立不动。
那神像不像其他神像充满威严,给人感觉更多的是温和,儒雅。
当老人看到那神像后,愣了一下。
随后,
那原本浑浊的眸子,有些红了起来。
“爹….爹,是您,您老人家,真在这儿….”
“重八,重八他没骗我。”
老人声音哽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