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渊,大兴皇室第七子,自打回宫,他也一直在揣摩皇帝的心意,同时无声地提醒他,当年自己的离开,与六皇子的死,皆事出有因。
可哪怕他与人私下谈心过几回,有关当年之事,咸祯帝只字不提。
渐渐的他就明白了,他的父皇是有意为之,知道真想且不想有人提及。
他又想明白,他与他的五皇兄有一个共同的敌人,本质上并不为仇敌。
至于林霁,几日来共事颇为默契,鸣渊也没有因为在林家发生的种种翻旧账,毕竟若换了他是林霁,恐怕也会对一个家奴多加防备。
“听说阿钰搬回了望月阁。”
午膳时分,刑部的官员大多用膳去了,林霁主动寻人搭了话。
“是。”
鸣渊不怪那时的林霁,却还是没法如笼络旁人那般拉拢他。
他清楚得很,林霁从不曾放弃林钰,可以说他做的每件事,包括此刻站在自己面前,都是为了她。
“劳殿下费神。”
闻言,身量过分高挑的少年侧目,“你未抵达京都时,阿钰也住在我那里,一切都好。”
说罢也不看他,鸣渊放下卷宗出了门。
林钰每日都会和这两人见面,相比许晋宣见谁都要闹一通,林霁和鸣渊,至少两人明面上一派和睦。
直到除夕这一夜,林钰误把花果酿当作了酢浆,在皇帝的私宴上喝得晕头转向,说要出去吹吹风,结果身子一歪,好在宫女扶得快。
那一瞬,林霁和鸣渊同时开口:“(儿)臣陪她去。”
彼时宴上皆是皇帝身边人,皇后在,与皇后同年入宫的荣妃、贤妃亦在,她二人听过林钰的事,却是第一回明明晃晃撞见,一时眼波相汇,看热闹不嫌事大。
甚至也从对方眼中读出了,倘若那个最最任性的老五也在,恐怕局面会更热闹。
可林霁与鸣渊毕竟不像许晋宣,二人有所顾忌,一时都默了下去。
“站住。”咸祯帝亦眼花耳热,唤住林钰道,“选个人陪你出去吧。”
林钰艰难回过身,方才掰着指头数了数,又整整三日不曾见过许晋宣了,想来不止饮酒过量,也是情蛊在隐隐发作。
额头隐隐有冷汗,行礼时膝弯都要打颤。
“多谢陛下,那便劳烦七殿下了。”
她没心思顾及林霁的脸色,只知身上似有密密的虫在爬,抓心挠肺地难受。
又听皇帝唤了声“老七”,鸣渊从席位上起身,行过礼便与人一同离去。
刚走出大殿的门,少女身形摇晃,立刻被高大的少年扶住腰身。
“是发作了?”鸣渊替她纾缓过,不难猜到她此刻的境况,也知晓方才的选择说明不了什么,只因自己能替她缓解,而林霁不能。
林钰几乎整个后背都靠在人手臂上,借着他的力道在往前走,再冷的风都吹不散面上身上的热。
“阿渊,我好难受,好难受……”
不见许晋宣,身体上给的“惩罚”似乎越来越重,她一次比一次难捱,今日似乎连维持清明的神志都做不到。
鸣渊干脆不顾四下的眼光,手臂稍一动作,便将她打横抱起来。
“再忍忍,回去就帮你。”
脑袋靠在人胸膛处,林钰忍不住蹭了又蹭,总算得到一点慰藉,又忍不住唤他:“阿渊……”
“我在,马上就回去。”
两人的身影很快隐匿在宫道尽头,独留宴上林霁尚未脱身,盯着面前酒盏亦是心不在焉。
咸祯帝看在眼里,却有意无意总找他搭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