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福子只有一个月就要生了,难道,她只能带着她的孩子,和咱们一起被砍头?”
福子终究只是个十三四的姑娘,一听这话,面色骤然发白,唇齿抖颤,死死攥着虎子的衣袍:
“娘……娘……我不坐牢,我不要坐牢,咱们不是鼹人,不是……”
她这下终于明白,若陆温身份坐实,她们母女,包括她尚未出世的孩子,都逃不了连坐之罪。
陆温的话,既是威胁,也是事实。
几位军士一听,连连摆手,道:“姑娘,您只要拿得出身份文牒,那便是咱们几个冤了你,等明儿您再来卖药茶,咱给您捧场。”
“哼。”陆温从怀中掏了掏,掏出个牛皮小册子来,随手往人群中一扔,“看吧。”
那身份文牒上,签了字,署了印,给她做担保的,是一个叫苏宛的官员。
而苏宛的名声,在灵台,可谓是人尽皆知。
那白须卫士愕然:“是咱们苏刺史担保入籍的,都来瞧瞧,一个农家女,还攀上苏刺史了,快来看看,是不是伪造的。”
那高个守卫将册子拿过来瞧了瞧,反复又验了验,说:
“大人,没问题,不是伪造的,字迹也没问题。”
为防伪造,每张由官府署了印,盖发的身份文牒,都有其独特的花纹,刻于牛皮书衣之上。
虎子总算松了一口气,她先前说,与苏宛有旧,她还不信,一个南凉人,怎会与北弥的刺史老爷有旧?
如今,得到旁人验证,那字迹为真,文牒为真,是刺史大人,亲自为她**的灵台户籍,那么她与苏大人,必然交情不浅。
那青年卫士问:“你姓盛?”
“我不姓盛,难道你姓盛?”
“你这小姑娘,咋脾气这么大,问问咋了?”
陆温一听,立刻往地下一坐,撒泼耍赖:“你们刚才打我,还冤我,我还不能生气?”
“行了行了,我问你,你一个乡野农女,和苏刺史什么关系,为何是大人亲自给你作保?”
陆温冷哼一声:“他把我的狗踩死了,他赔我的。”
围观的百姓不解:“什么狗?”
“跟狗有什么关系?”
陆温又道:“我是个瞎子,出街要牵狗,有一天,他的马踩了我的狗,我的狗死了,我就拦在他的马前头,说你把我的狗踩死了,要赔我。”
“他就给我办了个身份文牒,还说以后叫我努力找个营生干,别动不动就讹人。”
诸人连连点头:“原来是这样,苏大人真是好心肠啊。”
百姓也连连点头:“苏大人真不愧是咱们的父母官,高义,高义!”
身份文书既抓不出错漏来,此女有与灵台的最高权利者有所故交,哪怕她的这个理由多么的蹩脚,人人只会忽略表象。
何况,盲女出街,确实需要狗。
再何况,苏宛,苏大人,的确是个为民做主的好官。
陆温气笑了:“他先踩死我的狗,你们倒替他打抱不平起来了?”
其实,她也不算瞎编乱造。
三个月前,她一从红莲地狱内脱身,就马不停蹄的跟随和亲的队伍,到了灵台。
那时她双目灵秀,功法自然,策马驱驰数日,片刻不停。
结果,进了灵台首日,她的马,便险些撞到了苏宛。
他们面面相觑,苏宛哽了半晌,惊疑的望了望,刺史府中早已休息的郡主,又望了望她,面色懵怔。
她灵机一动,将裕丰帝偷梁换柱的事情经过,添油加醋的说了。
再从善如流的将自己与兄长在南凉的举步维艰,坎坷挫折,都齐齐倾诉了一遍。
说到最后,已是潸然泪下。
言之她护送阿兄入北,无疑叛国,必定是回不去了,不如真投了北,守护阿兄,顺道瞧瞧北地的大好河山、大好风光,岂不美哉?
留她在灵台,也算是个筹码,苏宛自然乐不可支,又怎会拒绝,事事亲力亲为,替她办了张身份文牒。
盛飞鸾顶了她的名头,她自然只能顶着盛飞鸾的名头,行走于世。
陆温面色得意,叉着腰,轻哼一声:
“你们冤枉我,得赔我的银子!不然,我就找刺史府,告你们的状!”
“嘿,你这丫头。”那白须守卫很是不满,“别得寸进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