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南凉鼹人,流窜于北,奉圣上口谕,今封锁东西北三门,追讨贼寇,此人为苏凌籍女子,身长六尺,力能举鼎,智甚诸葛。”
“提供线索者,赏银五十,提供踪迹者,赏银五百,助官府评判者,赏银五千。”
虎子好奇问:“什么是鼹人?”
老者答:“就是南凉的探子!入咱们北弥,探听军情呢!”
虎子浑身一震,结结巴巴的:“那鼹人是个女子?长得什么模样?”
“那女子的画像,贴的满城都是,你随便揭一张便知。”
虎子咽了口唾沫,颤声道了谢,在原地怔了半晌,趁人不备,悄悄揭下了一张悬赏画像塞入袖中,直到离了城门有些距离,才展开来看。
她的目光落在画像上时,顿时脸色大变。
那画纸上所作,正是自己好心收留的那位,盲了眼的姑娘。
说得通了,一切都说得通了。
阿云是南凉苏凌人,是为探听军情而来,只是途中与北弥派出去捉拿她的将士们恶战一场,这才盲了眼,沦落到了伏龙村。
也因为她是南凉的鼹人,才对北弥皇宫秘事,了解得一清二楚。
她后背急出一身冷汗,又惊又怒,又急又气,却又思及陆温这几日所行所为,眉头蹙起又舒展,舒展又紧皱,反反复复。
终于握了握拳,带着悬赏的画像,原路折返,去找陆温。
一见陆温,她眸光冰冷,将怀中那折叠了的画像掏出来,扔到陆温面上:
“你是南凉的探子,来我北弥,就是居心不良,想害咱们北弥的将士!”
陆温神色微变,接过画纸,深深叹了一口气:
“阿姐,你如果想要抓我,现在,已经带着军甲过来了。”
虎子转过身,冷冷道:“阿云,你走吧,回南凉,回你自己的家。”
风声啸啸,细雪如丝,一点点拍打在二人的面颊上。
陆温伸手,抚了抚融化的霜雪,眼角微红,茫然的眨了眨黑漆漆的眸子:
“可是……我已经……没有家了啊。”
“我的爹爹没了,阿娘也没了……”
虎子心中怅然,语声微有哽咽:
“你帮过我,我不能忘恩负义,可你是南凉的探子,是来害我们北弥出生入死的将士们的。”
“你知道吗,阿云,我不能再收留你了,否则,我也会成为人人喊打的叛徒。”
陆温怔了一怔,垂下羽睫,轻声道:
“阿姐,以十日为期,待赚足五千银,赎回你的自由,我立即就走,绝不会拖累你。”
虎子闻言,心下一颤,她方才,还因一封不知真假的悬赏,犹疑再三。
而她满心,却是如何帮自己重获自由。
虎子她紧紧握着陆温的双手,问:
“阿云,我问你,你究竟是不是南凉的探子?”
陆温思虑再三,敛眉垂眸:“是,但又不是。”
她大约能猜出,苏宛发此布告的意义。
一是为谢行湛洗脱嫌疑,毕竟她身为春风卫,却无召无令,在南北交战之期,贸然入北,无疑叛国。
她若叛国的消息,传进了西屏郡。
与她久有私情的文官之首,又兼夜宴司之主,若说他全然不知,全然无辜,甚是牵强。
二来,他们的确要抓她。
她失了踪迹,也就失了控制。
谢行湛心思缜密,算无遗策,却不顾暴露身份,显于她前。
她知晓了他的秘密,若将消息通报于南,便如惊雷炸响,以宋兰亭的手段,他在南凉朝堂,埋下的所有内线,就都藏不住了。
她是一颗足以叫他满盘皆输,又不受控制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