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点点头,语气怅然万分:“也是那一次,我的两个儿子,那一日啊,我和孩子他爹,在玉山山腰挖了一根野参,野参难得,我和他爹就去了灵台府西市。”
“夜深了,参没卖出去,便一直未归家,两个孩子那么乖,安安静静的,雨一直下,还打着雷,也不害怕,结果……结果……”
她捂着脸,哽咽着说:“我和他爹到家时,看见两个孩子的血,从地缝中涌了出来,血泊越来越大,房子也塌了一半儿……”
陆温叹了口气,:“都怪我,不该提这事的,阿姐莫哭。”
她正哭着,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走了进来,面庞粗粝,可见多日风霜。
“怎么还没做饭?”
虎子面色为难:“当家的,家里,哪儿还有米呀?”
烛火微拂,映亮陆温雪白的面庞,以及那双盈盈似春水的眼睛。
男人看的怔了,问:“这是哪家的娘子?”
虎子答:“她在山中不慎迷路了,眼睛还看不见,我看她可怜,就带回家了。”
男人冷哼一声:“咱们家不比那些医馆,药材铺子,又不是什么发财人家,你今儿捡个人回来,明儿再捡个人回来,家里的日子怎么过?”
陆温羞臊得满脸通红:“对不起……来日……来日……”
虎子黑着脸打断了他:“没有米,不是还有两块山药豆吗?我给你煨在火上了,自己去拿吧!”
男人又问:“她什么时候走?”
“明日,等雨停了。”
男人凑得陆温近了些,一双眼睛色眯眯的:“模样倒是好,今儿个要住,今儿个总得留下点什么。”
陆温气极反笑,按住腰间软剑,正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男人,那虎子却一把扑了过来,拦在陆温身前:
“当家的,你今天要是动她,我就跟你拼命。”
“滚,臭娘们。”
男子与女**力气终究差了一大截,虎子被重重推到在地,被那男人一脚踹了过去。
他嘴里骂骂咧咧,用词犹为粗俗:“三年了,连个鸟都下蛋了,老子的儿子呢?你这不下蛋的老母鸡,还有脸哭?”
虎子挨了一脚,五脏痛极,蜷缩在侧哀哀嚎哭起来:
“我生了五个孩子,两个儿子!三个女儿!”
“我那三个女儿,大姑娘因为你爹说不要丫头,刚生下来,我还一眼都没瞧见,就被你爹活埋在了村口!”
“我的大姑娘,死的时候,离我才一里的路呀,我却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她脸上泪痕点点,声嘶力竭的捶打着自己的胸口:“我的二姑娘,才九岁啊,才九岁!就被你嫁去隔壁瞎了眼的老太监那儿去,才三年啊,被折磨出一身的病!”
“后来,你娘又说,三姑娘和她犯冲,最后二钱银子,卖给墓葬做童子彩俑,她还那么小,那么瘦,那么小的瓶口,她怎么钻得进去啊?”
为母则刚,似是将多年恨意通通纾泄,她抱住他的腿,狠狠咬了上去。
那男人气极,冷冷啐了她一口,又是一脚,重重踢了过去。
“臭娘们,老子日日在外头拼着命的采药,养你这个吃闲饭的,你还委屈上了。”
谁知,陆温冷冷出剑,刀刃银亮,横于男人脚前,险些削去他的脚趾。
哪怕她再如何按捺自己的怒意,仍旧眸色锐而冷冽:“家事,我本不该管,可你若再动她,我今日,必取你性命。”
他又惊又悚,只觉后背冷汗沉沉,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