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颤颤巍巍的举起剑,泪光点点,唇齿抖颤,声音也是细细颤颤的:
“我杀他二人,只为私仇,诸位只要安分守己,自然……”
连那江湖中历练多年的捉刀客听风刀乔南舟,都微微变了脸色,随即眸色沉重,忖了忖,避退至远侧。
陆温望着妩霜许久,勾了勾唇角,也转身离去。
诸人本就被那妩霜之举吓得冷汗颤颤,见乔南舟退,连忙一哄而散,纷纷缩去西南殿角。
只有几名以利为重的仆从,仍旧不死心围坐在一处,商讨对策。
乔南舟虽故作轻松,中衣却早已被汗水浸得湿透:
“那女子,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不过少顷,便取人性命,还剜走了五窍,当真是个厉害角色。”
一人道:“原还想杀了那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先赚他十万两银子,谁知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依我看,咱们还是与她少打交道为妙。”
诸人连连点头。
又有人问:“那郡主说过,咱们这些无权无势的可以死,有权有势的却死不得,那些权贵要是都死完了,福满楼没了顾忌,就更不会放过咱们了。”
“那怎么办?”
“不是还有二十三个画师么?”
“咱们,要不要先杀一个画师,看看能不能去二楼领取银票?”
“这……”乔南舟忖了忖,摇头道,“万一,那女魔头觉得我们先行挑起纷争,要了杀咱们,怎么办?”
“不如,咱们将那些有权有势的,召集起来,与那女魔头说上一声,我们只索画师的命,权贵者,一概不碰。”
“说到底,与他们无关,他们不会管的。”
诸人又连连点头称是。
一人道:“乔兄弟,此事还得你去与主人家沟通,你既是我们的领头者,又是那陈氏的护卫,在江湖中又素有威信,你去说,最合适不过。”
乔南舟点了点头:“好。”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乔南舟来到陈氏的茶室,将仆人一从欲杀二十画师的想法说了,言之绝不对主人动武,仆人还要依靠主人出去等等一通肺腑之言。
那陈氏见杀不到自己,自然无有不应的,便听了乔南舟的话,召集了二十三主,同二十三仆。
既有陆温,亦有妩霜,在同一茶室,商讨起来。
陆温愣了愣:“主仆携手,只杀画师?”
乔南舟道:“郡主也说了,主人还要依靠仆人的武力才能自保,仆人也要依靠主人的权利才能活着,只有画师没有任何用处,死了,还能赚上一笔银子。”
有人补充道:“二十三个画师,那就有二百多万银子了,算起来,一人也有一万两呢。”
陈氏也笑呵呵的:“既然东家想看咱们厮杀,总要弄出点动静,免得,三番四次来折腾咱们。”
“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么,我们出手时,主人家不得进行阻拦。”
主人家本就事不关己,只要杀不到自己,一切都好说,自然不会管这闲事。
陆温瞥了瞥旁侧漠然不动的妩霜,冷哼一声:
“别被反杀了就好。”
一个青年公子眉眼都皱成了一堆,为难道:“可……可咱们,只要安分守己,三日后,就可以出去了呀,何必取人性命……”
那公子的仆人道:“公子,您自己清风朗月,可总得让咱们赚些钱吧。”
这句清风朗月,霎时叫他面色涨得通红。
那公子名唤薛晁,任汝阳典史,先父早逝,家中娘亲开了一间绣坊谋生,倾尽家中所有钱财,为他捐了个典史的芝麻小官儿。
只可惜他刚上任,亲**眼睛,就因为日夜行针绣物,给熬瞎了。
他上任三年来,以权谋私,将富户递来的折子往县衙前挪了挪,将那贫苦百姓的冤屈排在了后头,拿了富户不少好处,就是为了攒些银子,给娘亲换上一副灵秀的双目。
偏偏,他三年所得,也仅有一万两银票罢了,连那陈氏老妇首次竞价,都距了十万八千里,他自觉此间灵肉,并非他所购置得起的,只得最后头捡了一副别人都已拍得心爱之物,无人竞价的右足。
此刻,那右足被福满楼的厨子,以冰塑封,完完整整的切成了数块,装在手提的箱笼中,就等着带回家,奉以母亲了。
若不能双目明亮,使母亲延年益寿,身体康健,也是使得的。
他虽非良善,可到底是读圣贤书长大的,从未害过旁人性命。
可偏偏,这件事,除了他,竟无一人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