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那封写满了八大族与官员名录的密信,随意的扔到了角落里。
萧清屿与他一样,都是寒门学子,所以他将寒门的利益,看得比自身的性命要重。
可他终究是个蠢材。
因为他太不了解官场,在朝堂之上,人人结党营私,人人钻营弄巧,只有你一个人正直,只有你一人有信仰,就会显得犹为突出。
所谓,水清,则无鱼。
而他谢行湛,能从一个六品编修,只用了两年时间,就升任了四品御史,又用了一年时间,升任了正二品左都御史。
而后权掌夜宴司,为天下文官之首,可谓百官推崇,文士敬仰,那是何等的风光。
世人都以为,他是文采盖世,郎艳独绝。
其实不然,他升迁的唯一途径,是迎合了裕丰陛下的所有想法。
其实,升迁,真的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可能有些人认为,需要谄媚,需要溜须拍马,需要说一些假话,去奉承皇帝。
比如他自叹一声,朕老了,你须立即上前,高声道,陛下年富力强,春秋鼎盛。
其实不然,裕丰帝,是一个极度聪明,极其敏感的皇帝,说假话,他是听得出来的。
一个只会溜须拍**佞臣,不是他心目中值得提拔的能臣。
所以,换作谢行湛,他会先分析,裕丰帝为何会突然说起自己老了?
如此感叹,定有前因。
他依稀记得,几日前,陛下唤了御医,开了几幅调养的药方,又去了玉阳宫,对着皇后的画像,喃喃念叨了许久。
那这个时候,就证明他连续执政二十年,呕心沥血,日日勤于朝政,终于感觉到了疲惫,想要自己的儿子,迅速的成长,好去接他的班。
可是,他会将权利过渡给他太子么?
谢行湛又想。
裕丰帝只是个凡夫俗子,肉体的疲惫,并不等于他精神的疲惫。
他仍旧将权利牢牢的抓在自己的手心,享受着将所有人的生死,都牢牢掌控在自己手心里的感觉。
权利,是一种会叫人着迷的东西。
哪怕是自己的儿子,也休想染指一分一毫。
于是,他说:“陛下的头发白了两根,想是过于勤政之因,臣以为,若无要事,可将三日一朝,改作五日一朝。”
他既然觉得疲惫,觉得累了,那么就要提出一个明确的办法,叫他没那么累。
这时候,裕丰帝抛出了第二个饵:“若有要事呢?”
谢行湛答:“交由太子处理。”
他很直接,并且不会担心这句话,陛下会因这一句话,将他打作太子**。
因为,陛下极其痛恨皇亲与朝臣专权结党,因此,他动用春风卫,解决了不少朝臣。
而真正与太子结党营私的臣子,并不会大摇大摆的,告诉裕丰陛下,我支持太子。
而他的直白,亦是剖析自己,身为纯臣,陛下想什么,臣就做什么。
事实上,太子的确是他精心培养的接班人,这是一个不会出错的答案。
谢行湛还年轻,而他已经老了,他要在他死前,为太子,为自己选定的继承人,培养出真正能够协助太子,治理国家的能臣。
而能臣,不是口蜜腹剑,阳奉阴违的小人,懂得抓取信息,抽丝剥茧,从而解决问题的实干家。
一个纯臣,要忠,要善,要站对立场,至于他贪不贪,奸不奸,恶不恶,裕丰帝并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