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温淡淡瞥他一眼:“还不下去?”
他一愣,马不停蹄的退下了。
陆温走到那人面前,抽出针线。
那人脸色雪白:“你要做什么?”
陆温叹了口气:“你去梨香院,照顾了香香几次生意?”
那人不解:“啊?”
陆温眼神一凛:“答话。”
那人咽了咽唾沫,小声道:“七……七八次。”
陆温点点头:“那就是七针。”
那人大惊失色:“你这泼妇!我是太子妃的弟弟!是内阁杨次辅的嫡子!你休敢害我!休敢!”
陆温不耐烦,寒光一闪,一根绣花针已然缝入他的嘴唇。
那杨家子惨叫出声,可很快就叫不出声儿了,因为他的嘴唇,已经被那绣花针一上一下,死死合在了一起,极其骇人。
剩余几人吓得屁滚尿流,连看也不敢看,哆哆嗦嗦的逃出了酒肆。
只余宋子言一个人,冷静的坐在桌前吃酒。
陆温缝完了针,望了望空空荡荡的雅间,颇有些不好意思:
“对不住了,打扰你们吃酒。”
宋子言摇了摇头:“口舌生孽,是他当有此劫。”
陆温笑了笑,偏头去瞧窗外街角。
送亲车队早已驶出长街,只余漫天尘沙。
她忖了半晌,下了楼去,抢了不知道是谁的马,随之马蹄印记,追上那蜿蜒曲折,绵长至百里的送亲队伍。
阴云沉沉,马车队伍出了北城门,缓缓驶入官道,马蹄猎猎,沙尘飞扬。
她眺目远望,借地势穿入林峰,群山陡峭,连绵不绝,山势险峻。
她弃马足奔,顶着炎炎烈日,艰难的向前行去。
终于从队尾,寻至了车队最前。
骑着高头大马,行在车队最前的青年。
肩颈削瘦,身量却挺拔,肤似莹玉,丹唇皓齿,未及弱冠,因而只将一头柔顺乌发,高高挽作了马尾。
一袭青衣孔雀织纹锦袍,既有少年天骄的风华无双,亦有沙场悍将的英姿飒爽,怎一个瑰丽耀目可言。
陆温跟在队伍后,等至夜幕降临,队伍扎起营帐,营地燃起熊熊火光。
秦无疏坐在火堆前,心不在焉的拨弄着焦炭。
忽然一根短箭射入他面前火堆,箭矢处挂了根素衣布条,好似用血书歪歪扭扭画了个方向。
他波澜不惊的拾起布条,将箭矢投入火中,见燃尽成灰,才没入夜色。
陆温此时已作昭和郡主宫婢打扮,见他来了,迎上前去:
“秦将军。”
秦无疏早已认出她来,眸底闪过一丝忧虑:
“陆姑娘,你还是早些回去吧。”
陆温淡淡一笑:“秦将军,我来此,只是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秦无疏怔了一怔,旋即点点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陆温面色沉静:“是陛下旨意,叫淮安郡主替我么?”
他顿了顿,点头应是。
陆温神色安然:“北弥不止要我,还要阿兄,是也不是?”
“是。”
“陛下怕阿兄归北叛南,所以将我留在西屏郡,作为威胁阿兄的软肋,是不是?”
“是。”
“因怕我私自北逃,所以下了旨意,叫谢御史抹去了我的记忆,是也不是?”
秦无疏面色诧然:“你记忆有损?”
陆温眉头一挑:“不是陛下旨意?”
秦无疏轻声叹了叹,很是不可思议:“记忆这种东西,也是说抹就能抹掉的么?”
陆温一噎。
还说什么自己抹去她的记忆,是得陛下旨意。
这人,向来是鬼话连篇的,一个字也信不得。
她轻叹一声:“古籍中有所记载,诸如浮珞子等灵物,配以催眠心术,或可达增减记忆之奇效。”
“陆姑娘是说,三十年一开花,再三十年,才结果的浮珞子?”
“正是。”
“在谢大人手中?”
“约莫是。”
秦无疏眉梢一挑,好奇问:“可谢大人,为什么要抹去你的记忆呢?”
陆温默然半晌,摇了摇头:“只这一件,尚未解疑。”
秦无疏语气诚挚:“陆姑娘还是快些回西屏郡吧,若叫陛下知道你私逃出郡,只怕,又要作些文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