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扭捏,合拢氅袍:“关于十六名死者的身份,供词杨大人先瞧瞧。”
陆温从案前取过供词,恭敬递入杨玄泠手中。
陆温慢慢开口:“礼部侍郎林玄之二女,年十三,于林府门口丢失,而鸿胪寺高家的幺女,年仅九岁。”
“云山街安度巷,诚心药材铺谭氏之女谭莺,年十八,身长五尺。”
“朱雀街临安巷,屠夫朱氏之女朱阿珍,年十七,身长五尺。”
“高堂街安武巷,布店邱氏之女邱宝荣,年十七,身长五尺。”
“富安街临潼巷,货郎周氏之女周晚莹,年十七,身长五尺。”
“菩提山菩提村,农户苏氏之女苏细巧,年十六,身长五尺。”
“城西永泉巷棚屋,乞儿,年十六,身长五尺。”
“前六位失踪的姑娘,特征相同,年岁接近,而官家的两位小姐,却还是孩子的年纪。”
她打量着杨玄泠的神色,温声补充:“这两位官家小姐,像是震慑,而前六位姑娘,更像是凶手泄私愤。”
陆温敛眉,又思索半晌,温声道:“我们一直忽略了一件事。”
“什么?”
她伸出莹白指尖,虚空一点,指向迦蓝祭塔方位:“凶手,为何要将尸体藏在祭塔。”
“皇家工事重地,闲人不敢慎入,哪怕是大理寺,也要得皇家亲笔才敢进内探查,贼人用来藏尸最好不过。”
“不。”
陆温淡淡道:“你忽略了一件事,为何男尸,与女尸,同样都是八具?”
“若说杀了前头的六位姑娘,是为泄私愤,可为何又要杀那八名男子呢?”
“若不为藏尸,只为……献祭呢?”
她一连三问,一问更甚一问言辞犀利,叫杨玄泠生出一身冷汗。
忽然,杨玄泠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拍脑门,急声道:“打生桩!”
依道人言,自古打生桩,便是要一男一女,一阴一阳,活塑其中,作为对鬼神的献祭。
杨玄泠定定的看着她,眼神露出悲怆:“自那日我听完陈麻九的事迹,越想越觉心惊,若遇重大工事,难保工部不会有人起了歹念,如法炮制出当年活人生祭的恶行。”
陆温微微一笑,站起身子,往外走去:“是生祭,还是别有所图,待寻得苏细巧,自然水落石出。”
杨玄泠伸手一拦,膛目结舌道:“陆姑娘是怀疑凶手是苏细巧?可苏细巧的尸体就在此处,仵作也已查验,尸身腐烂三月有余,或许,那日陆姑娘在玉清庵所见苏细巧,只是同名同姓之人。”
陆温言语简洁:“西屏郡可有殓师,能捏骨复原容貌者?”
杨玄泠眉头一蹙:“这,倒是有些匪夷所思。”
“只要复原出尸骨相貌,真相自然大白于天下。”
一语毕,她直直踏出大理寺。
若苏细巧腐烂三月有余的尸身容貌复原后,与她那日玉清庵所见全然一致。
便说明,她那日所见柔弱孤女,正是此案元凶。
可奇了怪了,那泥墙中的十六具尸身,皆是一刀致命,足以可见她年纪虽轻,身手却是万般出挑的。
既有这般身手,又为何要摆出那样一副柔弱可怜之姿,在大人物面前吓得尖声不已,连连哀呼,很是狼狈。
莫非,苏细巧是他夜宴司的鼹人?
莫非,苏细巧是他谢行湛派来监视她的?
夜宴司自两年前成立之时,便是借了谢行湛翰林院编修的风头,由陛下新设的一个职位,只行编纂、集风物逸闻之责,唤秘使司,意欲搜罗天下秘闻。